凤翎血_第16章

暮春的梨花瓣飘落在沁心亭的琉璃瓦上，楚明玥穿着月白羽纱裙，腕间戴着萧承稷送的蓝田玉镯，指尖捏着一方并蒂莲绣帕，在侍女搀扶下走进花园。她望着坐在石案前临摹《璇玑图》的楚明凰，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面上却绽开柔善笑意：“姐姐今日气色真好，可是用了妹妹送的玫瑰膏？”

楚明凰抬眼，看着她鬓边新簪的白芙蓉 —— 正是昨夜柳氏派夜蛛团潜入楚府时，从她闺房偷出的贡品。指尖划过石案上的绣帕，她早从赤羽卫处得知，这看似精致的并蒂莲纹里浸着西域 “尸腐毒”，接触肌肤后会在三日内溃烂见骨。

“妹妹费心了。” 她轻笑，指尖在绣帕边缘暗按三下，赤砂从袖中渗出，在帕角映出极淡的骷髅纹 —— 这是《璇玑策》中 “以血验毒” 的显象。果然，绣帕遇赤砂后，花瓣纹路间浮出细小的虫形黑影，正是尸腐毒的蛊虫。

楚明玥见她收下绣帕，眼中闪过得逞的光：“姐姐喜欢便好，这帕子是玥儿亲自绣的，针脚里还缝了安神的熏香呢。” 她伸手欲替楚明凰擦拭额角，袖口却露出半截靛蓝丝带，正是柳氏 “蚀骨卫” 的标记。

楚明凰侧身避开，袖中软剑剑柄发烫：“妹妹手巧，这并蒂莲倒让我想起六皇子送你的缠枝莲玉佩。” 她忽然按住楚明玥的手腕，将绣帕塞进她掌心，“不如劳烦妹妹，替我把这帕子转交给六皇子？就说... 姐姐祝他早日得偿所愿。”

楚明玥指尖骤缩，尸腐毒的蛊虫在她掌心啃咬，却不敢发作 —— 她清楚萧承稷今日会来楚府议事，若此时毒发，定会暴露自己。强笑着应下，她转身时，绣帕上的并蒂莲花瓣已悄然变成血色。

未时三刻，萧承稷的青鸾马车停在楚府正门。他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玉佩刻着 “稷” 字，踏入花园时鼻尖微动 —— 这是他超常嗅觉在分辨空气中的毒雾。当楚明玥递上绣帕，他下意识用袖口遮掩掌心的朱砂痣 —— 那是他身为皇帝私生子的隐秘标记。

“玥儿心思细腻。” 萧承稷接过绣帕，忽然瞥见石案上楚明凰未写完的字帖，字迹凌厉如刀，竟与他案头那份弹劾柳氏的密折笔迹相似。指尖摩挲绣帕，他忽然闻到淡淡腐臭味，与当年在柳氏厢房闻到的尸毒一模一样。

“殿下可喜欢这帕子？” 楚明玥凑近，发间的白芙蓉香混着尸毒，让萧承稷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突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报，说楚明凰在黑市截获了他与柳氏的走私账册，掌心顿时沁出冷汗。

“劳烦替本皇子谢过你姐姐。” 萧承稷将绣帕塞进袖中，转身时却不小心蹭到石案上的朱砂砚。红色墨汁渗进绣帕，竟在并蒂莲中心晕出 “毒” 字，与他掌心的朱砂痣相映成趣。

回到皇子府，萧承稷正在批阅军报，忽然觉得掌心刺痛。展开绣帕，只见接触皮肤的内侧已泛起青黑色，花瓣纹路间的蛊虫正顺着他的掌纹爬行，所过之处皮肤溃烂，露出底下暗红的刺青 —— 那是他为掩盖身世，在掌心纹的 “玄武” 图腾。

“该死！” 他暴怒着将绣帕掷入炭盆，火焰中竟传出微弱的哭号，正是楚家旧仆被处鼠刑时的声音。袖中蓝田玉镯突然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柳氏密信，上面赫然写着 “借绣帕除明凰，事成扶玥儿为正妃”。

萧承稷盯着炭盆中扭曲的绣帕，忽然想起楚明凰看他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绣帕有毒，却故意借他的手除掉楚明玥的把柄。掌心的溃烂处传来灼痛，却不及心底的寒意 ——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嫡姐。

深夜，楚明凰站在闺房窗前，看着皇子府方向腾起的火光。燕七的机械义肢递来密报：“萧承稷烧毁了与楚明玥的定情信物，连夜派人查封柳氏的私庄。”

她摸着掌心的赤凰印记，想起白日楚明玥离开时，绣帕上的尸腐毒已通过接触，在她腕间留下浅红指痕 —— 那是《璇玑策》中 “以毒引毒” 的秘术，让楚明玥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

“主子，柳氏在佛堂供奉的‘往生灯’灭了七盏。” 燕七的齿轮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断指说，那是西域巫蛊‘七煞灯’，每灭一盏，便有一名蚀骨卫暴毙。”

楚明凰点头，看着案头楚明轩的供词，上面用赤砂写着柳氏私造兵器的细节。她忽然取出从谢危楼处得来的人傀术手札，翻到画着母亲人彘图的最后一页，指尖在 “双生血契” 四字上停顿 —— 或许，楚明玥并非真正的楚家血脉，而她手腕内侧的朱砂痣，才是解开身世之谜的关键。

窗外，梨花纷纷扬扬，楚明凰忽然想起前世被囚地牢时，楚明玥用金篦剜她眼睛的场景。如今看着绣帕上的并蒂莲渐渐褪色，她忽然轻笑 —— 蛇蝎姊妹的戏码，才刚刚开始。

这一夜，楚府地宫的赤砂阵突然亮起，十二盏赤凰灯映着楚明轩的供词，将柳氏的罪行一一映照。楚明凰握着前朝玉玺，感受着掌心印记与玉珏的共鸣，她知道，明日金銮殿上，当萧承稷带着溃烂的手掌出现，当楚明玥的尸腐毒在众人面前发作，便是她掀开柳氏伪善面具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