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谋之诸葛在世-乱世称雄_精选章节

民国十六年的上海滩，暗流涌动。

法租界的一栋西式洋楼内，诸葛宏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捧着一本《三国志》，烛光映照着他清瘦的面庞。窗外雨丝如织，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先生，"管家老周轻叩房门，"杜先生来访。"

诸葛宏眉头微挑，合上书本。能让上海滩大亨杜月笙冒雨夜访，必非寻常之事。

"请杜先生到客厅稍候，我随后就到。"

诸葛宏换上一件藏青色长衫，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镜中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年纪，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星，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他并非上海本地人，五年前从北方来此，凭借过人的谋略智慧，很快在各方势力间游刃有余，被人称为"诸葛在世"。

客厅里，杜月笙正来回踱步，手中雪茄已经燃了一半。见到诸葛宏进来，他立刻迎上前："诸葛先生，深夜打扰，实在抱歉。但我遇到大麻烦了！"

"杜先生请坐。"诸葛宏示意他冷静，"慢慢说。"

杜月笙坐下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诸葛宏："今早我的得力助手陈三在码头被杀了，现场留下了这个。"

诸葛宏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血债血偿——黄金荣"。他眉头微蹙："黄金荣？他为何要杀陈三？"

"这正是蹊跷之处！"杜月笙压低声音，"我与黄金荣虽素有嫌隙，但近来井水不犯河水。陈三更是从不插手我们之间的恩怨。这分明是有人栽赃！"

诸葛宏沉思片刻："现场可有其他线索？"

"有，"杜月笙脸色阴沉，"凶手故意留下了一把刻有我名字首字母的匕首。"

"有趣。"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杜先生，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上海滩帮派大战。"

"正是为此而来！"杜月笙双手抱拳，"请先生指点迷津。若不能洗清嫌疑，不出三日，黄金荣必定兴师问罪。届时上海滩将血流成河！"

诸葛宏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夜中的上海滩。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开来，宛如一幅模糊的水彩画。这座城市表面繁华，暗地里却暗藏杀机。

"杜先生，"他突然转身，"最近可有与日本人接触？"

杜月笙一愣："日本人？佐藤一郎上周确实派人来谈过合作，被我婉拒了。先生的意思是..."

"佐藤一郎，"诸葛宏冷笑，"日本特务机关长，最擅长离间之计。若上海滩帮派内斗，日军入侵将少一大障碍。"

杜月笙脸色大变："这么说，陈三之死是日本人设计的？"

"十之八九。"诸葛宏坐回椅上，"但我们需要证据。"

"如何取证？"

诸葛宏微微一笑："将计就计。杜先生不妨放出风声，说你已查出是黄金荣所为，准备三日后在十六铺码头报仇。"

杜月笙疑惑："这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正是要让他们以为计谋得逞。"诸葛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佐藤必会派人观察事态发展。届时，我们设下埋伏，抓个活口。"

杜月笙思索片刻，拍案道："妙计！我这就去安排。"

"且慢，"诸葛宏补充道，"此事需绝对保密，连您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知。日本人耳目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

杜月笙郑重点头："明白。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我需要陈三尸体的详细验尸报告，特别是伤口形状和凶器痕迹。"诸葛宏说道，"另外，那把匕首也请带来给我看看。"

"明日一早便派人送来。"杜月笙起身告辞，"多谢先生指点。"

送走杜月笙后，诸葛宏回到书房，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本笔记。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着佐藤一郎及其特务机关的活动规律。他蘸墨提笔，在空白处写下新发现。

"借刀杀人，反间之计..."诸葛宏喃喃自语，"日本人倒是把《孙子兵法》学得不错。"

次日清晨，杜月笙果然派人送来了验尸报告和那把匕首。诸葛宏仔细检查匕首，发现刀柄上的"D.Y.S"三个字母刻痕崭新，与有些年头的刀身形成鲜明对比。

"果然是新刻的。"他冷笑一声，又翻开验尸报告。陈三的致命伤在胸口，伤口形状特殊，呈三角形。

"三棱刺..."诸葛宏眼中精光一闪，"日本军方的制式武器。"

他立刻写信给杜月笙，约他在大世界茶楼秘密会面。

茶楼雅间里，杜月笙听完诸葛宏的分析，脸色阴沉如水："狗日的日本人！陈三跟了我十年啊..."

"杜先生，愤怒无益。"诸葛宏为他斟茶，"现在我们需要冷静布局。"

"先生有何高见？"

诸葛宏从袖中取出一张手绘地图："我已查明，佐藤在法租界有个秘密联络点。若计划顺利，明晚我们就能抓到证据。"

杜月笙仔细查看地图："这是霞飞路上的那家钟表店？"

"正是。表面卖钟表，实则是特务联络站。"诸葛宏压低声音，"我已放出您要报复黄金荣的消息，佐藤必会派人向总部汇报。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杜月笙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我亲自带人去！"

"不可。"诸葛宏摇头，"您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有一合适人选——您手下的阿四，机敏可靠，又不太引人注目。"

杜月笙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两人又详细商议了行动计划。

两天后的深夜，法租界霞飞路一片寂静。阿四带着三名好手埋伏在钟表店对面的巷子里。凌晨两点，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来到店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五下门。

门开了一条缝，黑影闪身进去。阿四打了个手势，几人迅速包围了店铺。

店内，黑影正向店主模样的男子汇报："杜月笙已集结人手，明晚必会与黄金荣火并。机关长说，届时我们的人会趁乱除掉几个关键人物，让局势更加混乱..."

话音未落，后窗突然破碎，阿四带人冲了进来。一番搏斗后，两名特务被制服。

次日中午，杜月笙的公馆内，上海滩几大帮派首领齐聚一堂。黄金荣也在其中，面色不善。

"杜月笙，你召集我们来，到底有何贵干？"黄金荣冷冷道，"莫不是要为陈三报仇？"

杜月笙环视众人，缓缓道："诸位，今日请大家来，是要揭开一个惊天阴谋。"

他拍了拍手，阿四押着被俘的日本特务走了进来。诸葛宏从屏风后现身，手中拿着那把匕首和验尸报告。

"诸位请看，"诸葛宏声音清朗，"这把所谓杜先生杀人的匕首，刀柄上的刻字是新的。而陈三的伤口，是由日本三棱刺造成。"

他展示证据，详细分析。各帮派首领听得面色大变。

"日本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好让他们坐收渔利。"杜月笙沉声道，"陈三之仇，我们该找谁报？"

黄金荣猛地站起："他娘的！老子差点中了日本人的计！杜兄，从今往后，我黄金荣与你同仇敌忾！"

其他首领也纷纷表态。诸葛宏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佐藤一郎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上海滩的帮派暂时团结了起来。

会议结束后，杜月笙单独留下诸葛宏："先生神机妙算，救我于水火。不知如何报答？"

诸葛宏淡然一笑："杜先生客气了。国难当头，能为同胞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先生高义！"杜月笙感慨，"但日本人必会报复，先生需多加小心。"

"无妨。"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深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佐藤一郎若再出手，我自有应对之策。"

离开杜公馆时，诸葛宏注意到街角有个可疑人影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叫了辆黄包车，却故意绕了几条弯路，确认甩掉跟踪后才回到自己的寓所。

书房里，他点燃油灯，从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佐藤已知晓，速做准备。"

诸葛宏将信纸烧毁，望着跳动的火焰，喃喃自语："看来，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如墨，诸葛宏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法租界闪烁的灯火。方才那封警告信已化为灰烬，但字里行间的危机感却挥之不去。

"佐藤已经盯上我了..."他低声自语，手指轻叩窗棂。

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曳，墙上他的影子忽长忽短。诸葛宏转身走向书架，从暗格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检查弹匣后塞入腰间。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乱世之中，必要的防备不可或缺。

正要吹灭蜡烛，他突然听到屋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诸葛宏眼神一凛，迅速侧身贴墙，手已按在枪柄上。几乎同时，几支带火的箭矢破窗而入，钉在书桌和床铺上，火焰立刻窜了起来。

"着火了！快来人啊！"外面传来管家的惊呼。

诸葛宏没有慌乱，他抓起桌上的茶壶浇湿手帕捂住口鼻，迅速从床头暗格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塞入怀中。火势蔓延极快，浓烟已经充满了房间。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泼水声，但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诸葛宏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连接隔壁阳台的雨檐上。他推开窗户，敏捷地翻出，沿着不足一掌宽的雨檐移动到隔壁空置的房间。

刚落地，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他卧室的房梁塌了。

"先生！先生还在里面！"是老周声嘶力竭的喊声。

"我在这里。"诸葛宏推开隔壁房门，脸上虽有烟灰，却神色如常。

老周转身看到他，差点跪下来："谢天谢地！先生无恙！"

"无妨。"诸葛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看到纵火之人？"

"只看到几个黑影翻墙逃走，阿福追去了。"老周抹着眼泪回答。

诸葛宏点点头，目光深沉。这显然是佐藤一郎的报复，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收拾一下，我去杜先生那里暂住几日。"他吩咐道，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木匣。

杜月笙的公馆灯火通明。听闻诸葛宏遇袭，他亲自迎到大门外。

"先生受惊了！"杜月笙搀扶诸葛宏下车，"都是我连累了先生。"

诸葛宏摇头："杜先生言重了。佐藤一郎针对的是破坏他计划的人，与您无关。"

进入书房，杜月笙命人上茶压惊，然后屏退左右。

"先生，此事不能善罢甘休！"杜月笙拍案而起，"我这就派人去端了日本领事馆！"

"杜先生且慢。"诸葛宏按住他的手，"佐藤一郎巴不得我们冲动行事。若袭击领事馆，正中他下怀，正好给日军出兵上海的借口。"

杜月笙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那依先生之见？"

诸葛宏沉吟片刻："佐藤此举有两个目的：一是报复，二是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我的底细。"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要知道，我到底是独行谋士，还是另有背景。"

杜月笙若有所思："那先生是..."

诸葛宏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木匣。

次日清晨，一封烫金请柬送到了杜月笙公馆，邀请诸葛宏中午到虹口区的"清风阁"茶楼一叙，落款是"佐藤一郎"。

"这是鸿门宴啊！"杜月笙忧心忡忡，"先生千万去不得。"

诸葛宏却微微一笑："不去，反倒显得我们怕了。杜先生放心，佐藤一郎不敢在租界内公然动手。"

"那我派二十个兄弟暗中保护。"

"不必。"诸葛宏摇头，"人多反而碍事。阿四一人随行足矣。"

正午时分，诸葛宏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折扇，从容步入清风阁。茶楼里客人寥寥，二楼更是被清场，只有靠窗一桌坐着个穿西装的日本男子，身后站着两名保镖。

"诸葛先生，久仰大名。"佐藤一郎起身，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请坐。"

诸葛宏拱手还礼，坦然入座。阿四站在他身后，手始终没离开腰间。

"佐藤先生好手段。"诸葛宏开门见山，"昨夜那场火，差点要了在下的命。"

佐藤一郎故作惊讶："什么火？诸葛先生遇险了？这可真是...令人遗憾。"他嘴上说着遗憾，眼中却满是讥讽。

侍者送上茶点后退下。佐藤亲自斟茶："这是日本静冈特产的玉露茶，请先生品尝。"

诸葛宏看了一眼碧绿的茶汤，却不举杯："佐藤先生邀我来，不会只为喝茶吧？"

佐藤一郎大笑："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诸葛先生才智过人，何必为那些粗鄙的帮派卖命？若愿为我大日本帝国效力，金钱、地位、美人，唾手可得。"

"哦？"诸葛宏挑眉，"佐藤先生这是要收买我？"

"是合作。"佐藤纠正道，"以先生之才，在这乱世中应当择良木而栖。"

诸葛宏轻摇折扇："佐藤先生可知我为何号称'诸葛在世'？"

佐藤一愣："因先生智谋过人？"

"不仅如此。"诸葛宏目光如炬，"更因我与诸葛武侯一样，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是中国人，佐藤先生。"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轻，却字字千钧。

佐藤脸色阴沉下来："先生可要想清楚。与我们作对，昨晚的火只是开始。"

"我明白。"诸葛宏从容起身，"也请佐藤先生明白一件事。"

"什么？"

"玩火者，终将自焚。"诸葛宏合上折扇，拱手告辞。

佐藤一郎猛地拍桌："八嘎！你以为能活着走出这里？"

话音未落，茶楼四周突然站起十几个穿便装的日本特务，手都插在衣袋里，显然握着武器。

阿四立刻拔枪，挡在诸葛宏身前。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茶楼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杜月笙带着二十多名手下走了上来，个个腰间鼓鼓。

"佐藤先生，这是要对我朋友做什么？"杜月笙冷笑着问。

佐藤一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强挤出一丝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杜先生来得正好，一起喝茶？"

"免了。"杜月笙一摆手，"诸葛先生，我们走。"

离开茶楼，杜月笙低声道："先生料事如神，果然日本人不安好心。"

诸葛宏点头："多谢杜先生及时接应。不过..."他回头看了眼清风阁的窗户，佐藤一郎正阴冷地注视着他们，"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回到杜公馆，诸葛宏终于打开那个从火场救出的紫檀木匣。匣中是一枚青天白日徽章和几份密电码本。他轻抚徽章，眼神复杂。

"先生，有客来访。"老周在门外通报，"一位姓林的女士，说是先生旧识。"

诸葛宏迅速合上木匣："请她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淡紫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步入书房。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秀丽，举止优雅，但眼神锐利如鹰。

"林参谋。"诸葛宏起身相迎，"南京方面有何指示？"

女子从手袋中取出一封信："处长手令，命你尽快查明日本人在上海的秘密军火库位置。情报显示，他们可能在策划一场大规模挑衅行动。"

诸葛宏展开信件，快速浏览后将其烧毁："告诉处长，我已经有所发现。但佐藤一郎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

"处长还让我转告你，"女子压低声音，"必要时可以启用'夜枭'。"

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明白了。请林参谋转告处长，诸葛宏必不辱命。"

女子点点头，又从手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管："这是最新式的微型照相机，或许对你有用。"

送走林参谋后，诸葛宏站在窗前沉思良久。夜风吹拂，远处黄浦江上的轮船汽笛声隐约可闻。这座不夜城表面繁华依旧，暗地里却已是山雨欲来。

"夜枭..."他轻声自语，"看来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

突然，他敏锐地注意到公馆围墙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诸葛宏立刻熄灭灯火，悄然隐入黑暗中。

他知道，佐藤一郎不会轻易放弃。而更激烈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晨雾笼罩着黄浦江，诸葛宏站在杜公馆的露台上，手中握着林参谋送来的微型相机。江面上，几艘日本军舰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潜伏的怪兽。

"先生，早茶准备好了。"老周轻声说道。

诸葛宏收起相机，转身步入餐厅。杜月笙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几份报纸。

"诸葛先生，你看。"杜月笙推过一份《申报》，"日本人又在闸北搞演习，流弹伤了三名中国学生。"

诸葛宏扫了一眼标题，眉头微蹙。这绝非偶然事故，而是佐藤一郎在试探中国方面的反应。

"杜先生，我需要一份日本海军俱乐部的人员名单。"诸葛宏放下报纸说道。

杜月笙略显惊讶："先生要那个做什么？"

"钓鱼需要好饵。"诸葛宏啜了一口茶，"佐藤一郎最近频繁出入那里，想必不只是为了喝酒。"

杜月笙会意，拍了拍手："阿四，去把日本俱乐部那个中国侍应生带过来，就说我找他问话。"

一小时后，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弱青年被带到书房。他战战兢兢地站着，手指不停绞着衣角。

"小兄弟别怕。"诸葛宏温和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在俱乐部做什么工作？"

"回、回先生的话，小的叫陈小毛，是俱乐部的清洁工。"青年结结巴巴地回答。

诸葛宏从抽屉里取出十块大洋推过去："我想知道，最近有哪些日本军官常去俱乐部？特别是和佐藤一郎来往密切的。"

陈小毛看着银元，咽了口唾沫："佐藤先生常和海军的大岛少佐密谈，每次都在三楼的'樱花间'，不让人靠近。"

"他们谈些什么？"

"小的地位低微，听不真切。"陈小毛压低声音，"只偶尔听到'货物'、'码头'、'检查'之类的词。对了，前天大岛少佐给了佐藤先生一张地图，上面标着杨树浦一带的仓库。"

诸葛宏与杜月笙交换了一个眼神。杨树浦一带正是日本纱厂聚集地，也是日军势力范围。

"很好。"诸葛宏又加了五块大洋，"你继续留意，有重要消息随时来报。"

送走陈小毛后，杜月笙关紧房门："先生怀疑日本人的军火库在杨树浦？"

"很有可能。"诸葛宏展开一张上海地图，"但杨树浦仓库众多，需要更精确的情报。"

"我派人去查。"

"不，这次我亲自去。"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佐藤一郎已经见过我，反而不会防备。"

"太危险了！"杜月笙反对道，"若先生有个闪失..."

"放心，我自有准备。"诸葛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请杜先生帮我准备这些物品。"

杜月笙接过一看，上面列着：金丝眼镜、山羊胡须、古董怀表、丝绸长衫...

"先生要乔装改扮？"

诸葛宏微笑点头："做一回古董商人。"

三天后，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日本海军俱乐部门前。他身着考究的丝绸长衫，胸前金表链闪闪发光，一副富商派头。

"站住！这里是日本海军俱乐部，不接待外人。"门口卫兵拦住他。

"鄙姓周，是做古董生意的。"男子操着略带江浙口音的官话，递上一张名片，"与佐藤先生有约。"

卫兵疑惑地接过名片，正犹豫间，佐藤一郎恰好从俱乐部出来。

"佐藤先生！"古董商热情地迎上去，"上次您看中的那幅唐寅山水，我带来了照片。"

佐藤一郎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是诸葛宏伪装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掩饰过去："啊，周先生。里面请。"

进入俱乐部大厅，佐藤压低声音："诸葛先生好胆量，敢独闯虎穴。"

诸葛宏笑容不变："佐藤先生好眼力，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你的伪装很完美，"佐藤冷笑，"但你忘了一点——真正的古董商人不会在右手虎口有长期握枪留下的茧。"

诸葛宏心中一凛，暗赞对手观察入微。两人各怀心思，来到三楼的"樱花间"。

房间布置成日式风格，墙上挂着浮世绘，矮桌上摆着清酒和刺身。佐藤示意诸葛宏坐下："既然来了，喝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诸葛宏坦然入座，眼角余光却在观察房间。一个上锁的文件柜引起了他的注意。

佐藤斟满两杯酒："诸葛先生此来，不只是为了卖古董吧？"

"明人不说暗话。"诸葛宏举杯，"我想知道，佐藤先生为何对我如此'厚爱'，先是火烧，再是鸿门宴。"

佐藤大笑："先生是聪明人。我上次的提议依然有效——为大日本帝国效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也还是那句话：我是中国人。"诸葛宏轻抿一口酒，"不过今日来，是想告诉佐藤先生一件事。"

"哦？"

"杜先生已经知道杨树浦的秘密了。"诸葛宏直视佐藤双眼，"若那里出了什么事，租界里的日本侨民恐怕不好过。"

佐藤脸色骤变，随即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诸葛宏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推过去，"那这些存放在三号仓库的军火，佐藤先生也不认识了？"

照片上清晰可见印有日文的木箱，上面"小心轻放"的字样依稀可辨。

佐藤猛地站起，手伸向腰间。诸葛宏却纹丝不动，依然微笑着举杯："佐藤先生，在这里动手，恐怕对谁都不好。"

佐藤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他缓缓坐下："诸葛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但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帝国商船运载军火合法合规。"

"若是运往内地呢？"诸葛宏反问，"据我所知，中日尚未开战，向中国内地走私军火违反国际法。"

房间内一时寂静。远处传来留声机播放的日本民歌，欢快的旋律与紧张的气氛形成诡异对比。

"你想要什么？"佐藤终于开口。

"很简单。"诸葛宏放下酒杯，"停止对帮派的挑拨离间，军火立刻运回日本。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明天这张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国领事桌上。"诸葛宏站起身，"佐藤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其中利害。"

佐藤盯着诸葛宏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很好。诸葛先生，我小看你了。"他拍了拍手，"来人，送客！"

走出俱乐部，诸葛宏保持着古董商人的姿态，直到转过两个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迅速闪入一条小巷。阿四已等候多时，两人快步走向停在巷尾的汽车。

"先生，得手了吗？"上车后阿四迫不及待地问。

诸葛宏摘掉眼镜和假胡须，从鞋底取出一个微型胶卷："佐藤的反应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杨树浦三号仓库就是他们的秘密军火库。"

"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杜先生，派人去端了它！"

"不急。"诸葛宏摇头，"这些军火只是诱饵。佐藤一郎真正的杀招还没露面。"

回到杜公馆，诸葛宏立刻将胶卷交给早已等候的林参谋。

"拍到了重要文件？"林参谋接过胶卷，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诸葛宏的手背。

诸葛宏点头："军火库确认了，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他展开一张从俱乐部偷带出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日期。

"密码？"

"应该是行动计划时间。"诸葛宏指着数字，"我怀疑佐藤在策划一场大规模挑衅，为日军进攻上海制造借口。"

林参谋神色凝重："必须尽快破译。我这就回总部。"

"等等。"诸葛宏叫住她，"关于'夜枭'..."

林参谋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低声道："'夜枭'已就位，必要时会主动联系你。暗号是'东风夜放花千树'。"

诸葛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竟然是他..."

"你猜到了？"

"只是猜测。"诸葛宏恢复平静，"告诉处长，我会盯紧佐藤一郎。"

送走林参谋后，诸葛宏站在窗前沉思。夕阳西下，将上海滩染成血色。他想起三国时诸葛亮的名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东风就要来了。

突然，电话铃声刺破寂静。诸葛宏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杜月笙急促的声音："先生，出事了！黄金荣刚刚在百乐门遇刺！"

"谁干的？"

"现场留下了日本刀和写着'以血还血'的日文纸条！"杜月笙声音颤抖，"各帮派兄弟已经集结，要去找日本人算账！"

诸葛宏握紧听筒："拦住他们！这是佐藤的计谋！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诸葛宏迅速从枕下取出手枪。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诸葛宏立刻伏低身体，几乎同时，一排子弹穿透窗户，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墙上的挂画被击得粉碎。

"狙击手..."诸葛宏贴着墙移动，心中雪亮。佐藤一郎这是要双管齐下——既挑起帮派争斗，又除掉他这个心腹之患。

公馆外传来警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诸葛宏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在这场风暴中，每个人都是棋子，也是棋手。

他摸了摸怀中的青天白日徽章，眼神坚定如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阻止佐藤一郎的计划。因为在这盘棋局上，赌的是整个上海滩的命运。

子弹击碎的玻璃碎片溅落在诸葛宏脚边。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移动，手指紧握着勃朗宁手枪。公馆外，巡捕房的哨声此起彼伏，却掩盖不了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那是愤怒的帮派成员正在集结。

"先生！"阿四踹开门冲了进来，手中握着把毛瑟手枪，"我们被包围了！前门后门都有日本特务！"

诸葛宏迅速判断形势："杜先生呢？"

"已经去百乐门了，说要阻止兄弟们闹事。"阿四额头渗出冷汗，"但我们出不去，狙击手还在对面楼上。"

诸葛宏目光扫视房间，落在壁炉上："有办法了。阿四，帮我个忙。"

两人迅速将沙发推到壁炉旁。诸葛宏站上去，推开壁炉上方的通气窗："从这里出去，连接到仆人楼梯。"

阿四瞪大眼睛："先生怎知这里有通道？"

"每个西式公馆的设计都有相似之处。"诸葛宏已经爬上壁炉边缘，"你先走，我断后。"

阿四敏捷地钻出窗口，诸葛宏紧随其后。狭窄的通道布满灰尘和蛛网，两人匍匐前进，终于来到仆人区的储物间。

从后门溜出公馆，他们沿着小巷疾行。转过两个街角后，阿四突然拉住诸葛宏："先生小心！"

前方巷口，三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在盘查路人。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照片，不时对比过往行人的面孔。

"佐藤的人。"诸葛宏压低声音，"绕道走。"

两人退入一家杂货店，从后门穿出，跳上一辆早已等候的黄包车。

"百乐门，快！"阿四对车夫喊道。

黄包车在拥挤的街道上穿梭。远处，黑烟滚滚升起——已经有日本商铺被点燃了。

"局势失控了。"阿四忧心忡忡，"黄金荣的手下见血眼红，杜先生恐怕压不住。"

诸葛宏面色凝重："佐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旦爆发大规模冲突，日军就有了出兵'保护侨民'的借口。"

车到百乐门，场面一片混乱。数百名帮派分子聚集在门前，挥舞着刀斧棍棒。杜月笙站在台阶上高声劝阻，声音却被淹没在怒吼中。

"杜先生！"诸葛宏挤过人群，"里面谈！"

杜月笙见到诸葛宏，如见救星，立刻将他引入百乐门大厅。几位帮派首领正在激烈争论，有的主张立刻杀向日本领事馆，有的则相对冷静。

"诸位！"诸葛宏提高声音，"请听我一言！"

大厅渐渐安静下来。诸葛宏站上吧台，环视众人："黄金荣遇刺，我也很愤怒。但请想想，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机？"

"管他什么时机！血债血偿！"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吼道。

"若诸位今日杀向领事馆，明日日军就会以'保护侨民'为由开进上海租界！"诸葛宏声音如铁，"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几个帮派兄弟，而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

这番话让不少人冷静下来。杜月笙趁机说道："诸葛先生说得对！我们中了日本人的圈套！"

"那黄金荣的仇就不报了？"有人不服。

"仇当然要报，但要讲究方法。"诸葛宏从怀中取出那张军火库照片，"日本人在杨树浦三号仓库藏了大量军火。与其冲击领事馆送死，不如端了他们的老巢！"

帮派首领们传看照片，议论纷纷。诸葛宏趁热打铁："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证据证明黄金荣是被日本人杀害的。"

"有证据吗？"有人问。

诸葛宏看向阿四："这就要看阿四兄弟的了。"

阿四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从内袋掏出一张纸条："今早我收到情报，刺杀黄金荣的凶手藏在虹口区的一家诊所里。此人左手缺一根小指，是日本浪人山口健太郎。"

"你怎么知道这些？"杜月笙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下。

阿四深吸一口气，突然站得笔直："报告杜先生，属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工，代号'夜枭'。"

大厅一片哗然。杜月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风夜放花千树。"诸葛宏轻声念道。

"更吹落，星如雨。"阿四对上了暗号。

杜月笙看看诸葛宏，又看看阿四，突然大笑："好！好！我杜月笙身边竟藏着两位高人！"

诸葛宏正色道："杜先生，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阿四——不，'夜枭'同志的情报至关重要。如果能活捉山口健太郎，就能揭露佐藤一郎的阴谋。"

"我带人去！"一位帮派首领自告奋勇。

"不，这事必须隐秘行动。"诸葛宏摇头，"我和阿四去就行。杜先生，请您继续安抚各帮派兄弟，务必保持克制。"

离开百乐门，诸葛宏和阿四迅速换了装束，扮作医生和助手，直奔虹口区。

"你潜伏多久了？"路上诸葛宏问道。

"三年。"阿四——现在应该称他为"夜枭"了——回答，"从杜月笙收留街头混混'阿四'那天起，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辛苦你了。"诸葛宏感慨，"今日之后，你的身份恐怕..."

"无妨。"夜枭笑了笑，"能为国效力，个人得失算不了什么。"

两人来到目标诊所，假装是出诊的医生。诊所前台是个日本姑娘，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松本医生请来会诊的。"诸葛宏用流利的日语说道，出示了伪造的证件。

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们进去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灯，隐约传来呻吟声。

诸葛宏推门而入，只见手术台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左手缠着厚厚绷带——正是缺少小指的位置。旁边的医生正在给他注射。

"你们是谁？"日本医生警觉地转身。

"来取山口先生性命的。"诸葛宏冷冷道，亮出手枪。

山口健太郎猛地从手术台上滚下，想去抓柜子上的武士刀。夜枭一个箭步上前，将其制服。

"八嘎！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日本医生怒吼，"这里是帝国领土！"

"这里是中国上海。"诸葛宏一字一顿地说，"带走！"

两人押着山口健太郎从后门离开，迅速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车内，林参谋早已准备好录音设备。

"时间紧迫，就在车里审。"她简短地说。

轿车在街道上行驶，后排的审讯同时进行。起初山口健太郎还咬牙抵抗，但当诸葛宏提到他远在长崎的家人时，这个浪人崩溃了。

"是佐藤机关长指使我干的！"山口痛哭流涕，"他说黄金荣必须死，这样才能引发支那人内乱..."

录音带缓缓转动，记录下每一个字。林参谋满意地收起设备："足够了，这些证据足以让国际社会看清日本人的真面目。"

"还不够。"诸葛宏摇头，"我们需要知道佐藤的下一步计划。山口，军火库里的武器准备运往哪里？"

"大部分...大部分是要运往前线的。"山口颤抖着说，"但有一批特殊装备，佐藤机关长说要用来制造'事变'..."

"什么事变？何时何地？"诸葛宏逼问。

"我不清楚具体细节...只听说是要在闸北火车站..."山口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窗外，"小心！"

几乎同时，一阵机枪扫射声响起，子弹如雨点般打在车身上。一辆黑色摩托车从侧面冲来，车手手持冲锋枪疯狂射击。

"佐藤的人！"夜枭将诸葛宏按倒，自己却闷哼一声，肩头绽开血花。

林参谋猛打方向盘，轿车急转弯驶入一条窄巷。摩托车紧追不舍，又是一梭子子弹打爆了后车窗。

"甩不掉他！"林参谋咬牙道。

诸葛宏从怀中取出那枚青天白日徽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往码头开！"

轿车在巷道中左冲右突，最终冲进十六铺码头区。摩托车依然紧咬不放。就在即将被追上的刹那，诸葛宏突然打开车门，将山口健太郎推了出去！

摩托车猝不及防，直接撞上山口，两人一起摔出十几米远。轿车趁机拐进一个仓库，消失了踪影。

仓库内，夜枭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林参谋焦急地看着表："我们必须立刻将录音带送回总部。"

"你先走。"诸葛宏说，"我和夜枭去闸北火车站。如果山口说的是真的，那里即将发生大事。"

"太危险了！"林参谋反对，"等支援到了再说！"

"来不及了。"诸葛宏摇头，"今天是28号，佐藤选择这个日子必有深意。"

林参谋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诸葛宏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递给他一把新式冲锋枪："小心。"

夜幕降临，诸葛宏和负伤的夜枭混在人群中来到闸北火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看似一切正常。但敏锐的诸葛宏发现，站台两端多了几个穿铁路制服的人，腰间鼓鼓囊囊，明显藏着武器。

"看那边。"夜枭低声示意。

一列满载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列正缓缓进站。士兵们全副武装，神情紧张，显然不是普通的换防。

"他们要制造事端。"诸葛宏恍然大悟，"然后以此为借口发动全面进攻！"

就在此时，站台另一端突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人群顿时大乱，尖叫着四散奔逃。

"开始了！"夜枭脸色苍白，"怎么办？"

诸葛宏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站台，突然指向一个穿着西装的矮小身影："佐藤一郎！"

果然，日本特务头子正站在一根柱子后，冷静地观察着混乱的场面，手中拿着一个像是引爆装置的东西。

"必须阻止他！"诸葛宏握紧冲锋枪，"你左我右，包抄过去！"

两人借着混乱的人群掩护，向佐藤一郎靠近。就在距离还有二十米时，佐藤突然转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他狞笑着举起引爆装置...

千钧一发之际，夜枭不顾肩伤，飞身扑向佐藤！两人滚作一团，引爆装置摔了出去。诸葛宏箭步上前，一脚将其踢开。

"八嘎！"佐藤抽出手枪，但诸葛宏的冲锋枪已经顶在了他额头上。

"游戏结束了，佐藤先生。"诸葛宏冷冷地说。

佐藤一郎脸上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变成狞笑："你以为抓住我就完了？看看周围吧，诸葛先生！"

站台上，枪声越来越密集。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开始向中国警察开火，而更多日军正从军列上涌下。

"你阻止不了的！"佐藤狂笑，"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将插遍上海！"

诸葛宏一枪托砸晕了佐藤，对夜枭喊道："快去通知杜先生，让他的人立刻疏散闸北居民！我去找守军指挥官！"

夜枭犹豫地看着诸葛宏的腿："你受伤了！"

诸葛宏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正在流血，可能是刚才的流弹所伤。但他只是摇摇头："快去！每一分钟都关系着无数百姓的生命！"

两人分头行动。诸葛宏拖着伤腿，艰难地向中国守军的防御工事移动。耳边枪炮声震天，火光映红了夜空。

1932年1月28日，震惊中外的"一·二八事变"就这样爆发了。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一个叫诸葛宏的谋士，正用他的智慧和勇气，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

闸北上空的夜色被炮火撕裂。诸葛宏拖着伤腿，在碎石瓦砾间艰难前行。子弹呼啸着从头顶掠过，每一次爆炸都让大地震颤。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嘴里满是血腥味。

"长官！这里！"

一个满脸烟灰的国军士兵从掩体后探出头，向他招手。诸葛宏咬牙冲刺最后几步，滚入战壕。战壕里挤满了士兵和平民，有妇女在啜泣，孩童在尖叫。

"谁是这里的指挥官？"诸葛宏喘息着问。

"报告长官，王团长已经牺牲了。"士兵眼中含泪，"现在由李营长指挥，但他也受了重伤..."

诸葛宏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腹部缠着渗血绷带的军官正靠墙坐着，面色苍白如纸。

"李营长！"诸葛宏蹲到他身边，"必须立刻组织撤退！日军从侧翼包抄过来了！"

李营长艰难地睁开眼："你是...？"

"国民政府特派员诸葛宏。"他亮出那枚青天白日徽章，"我刚从火车站过来，日军至少有两个大队的兵力，配备重机枪和迫击炮。我们顶不住的！"

李营长苦笑："没有上峰命令...不能撤..."

"再不走就全完了！"诸葛宏抓住他的肩膀，"想想这些百姓！"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近在咫尺，泥土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李营长被震得咳出一口血，终于点了点头："传令...各连交替掩护...向苏州河方向撤退..."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士兵们开始组织平民撤离，同时留下阻击小队拖延日军。诸葛宏搀扶起李营长，正要离开战壕，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诸葛先生！"

夜枭——阿四从硝烟中冲来，左臂无力地垂着，鲜血顺指尖滴落。他右手紧握着一个布包，里面隐约露出录音机的轮廓。

"杜先生的人正在北面建立疏散通道！"阿四气喘吁吁地说，"但日军特种部队已经混入难民群...他们在找这个..."他举起布包。

诸葛宏心头一紧："佐藤的认罪录音？"

阿四点头："林参谋已经...牺牲了...我是最后一个..."话未说完，他突然瞪大眼睛，一把推开诸葛宏。

"砰！"

枪声在混乱中依然清晰可辨。阿四胸口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诸葛宏迅速拔枪还击，暗处的狙击手应声倒地。

"阿四！"诸葛宏跪下来扶住他。

阿四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微笑："代号...夜枭...完成任务..."他将染血的布包塞进诸葛宏手中，"先生...快走..."

他的眼神凝固了，手臂无力垂下。诸葛宏轻轻合上他的眼睛，将录音机藏入怀中。又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魂，在这乱世中悄然逝去。

"长官，必须走了！"士兵催促道。

炮火越来越近，日军"板载"的冲锋声已清晰可闻。诸葛宏最后看了一眼阿四的遗体，咬牙背起李营长，跟随撤退的队伍冲入烟幕之中。

穿过两条街后，他们遇到了杜月笙派来的接应队伍。黄包车夫、码头工人、甚至妓院打手，所有帮派成员都拿起武器，在掩护平民撤离。

"诸葛先生！"杜月笙从一辆轿车里探出头，"快上车！"

诸葛宏将李营长交给医护人员，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杜先生，带着百姓们撤到法租界。日本人暂时不敢进租界。"

"那你呢？"杜月笙瞪大眼睛。

"我还有事要办。"诸葛宏拍了拍怀中的录音机，"这份证据必须送到南京。"

杜月笙沉默片刻，突然打开车门，取出一把精致的武士刀："拿着，防身用。这是当年黄金荣送我的。"

诸葛宏接过刀，认出这是把真正的日本军刀，刀柄上刻着"佐藤"二字。他眉头一挑："这是..."

"佐藤一郎祖父的佩刀。"杜月笙冷笑，"当年日俄战争时，黄金荣的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战利品。佐藤一直想夺回去。"

诸葛宏若有所思地点头，将刀别在腰间："多谢。杜先生保重。"

"等等！"杜月笙叫住他，递过一个信封，"这是美国领事馆的特别通行证。若情况危急，可去外滩16号码头，有船等着。"

诸葛宏深深看了杜月笙一眼，将信封收好，转身消失在硝烟中。

穿过枪林弹雨，诸葛宏来到苏州河边的一处废弃仓库。这里是军统的备用联络点，希望还能用。他在门上敲出特定节奏，片刻后，门开了一条缝。

"东风夜放花千树。"诸葛宏低声道。

"更吹落，星如雨。"门内回应。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诸葛特派员？"

"电台还能用吗？"诸葛宏直接问道。

年轻人点头，引他进入地下室。简陋的房间里，一台军用电台正在工作，报务员头上缠着绷带，仍在坚持发报。

"上海站损失惨重..."年轻人声音哽咽，"日军见人就杀..."

诸葛宏取出录音机："立刻将这份情报发往南京。内容如下：日本特务机关长佐藤一郎亲口承认策划刺杀黄金荣，意图挑起上海帮派内乱，为日军入侵制造借口。重复三遍，最高机密。"

报务员迅速调整频率，开始发报。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日语喊叫声。

"被发现了！"年轻人脸色煞白，"从后门走！我来掩护！"

诸葛宏刚要反对，年轻人已经掏出手枪冲上楼梯。片刻后，枪声大作，接着是一声手榴弹爆炸的巨响。

"发完了！"报务员摘下耳机，"但不知道南京是否收到..."

"你也走。"诸葛宏拔出枪，"我来断后。"

报务员犹豫了一下，最终抓起密码本从后门溜走。诸葛宏检查了弹匣，还剩五发子弹。他苦笑着摇头，取出杜月笙给的武士刀。冰冷的刀身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寒光。

楼上，靴子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诸葛宏深吸一口气，突然关掉电灯，隐入黑暗。

"下に行け！(下去！)"一个粗犷的男声命令道。

手电筒的光束在楼梯上晃动。第一个日本兵刚踏下台阶，诸葛宏的刀光如闪电般划过。士兵闷哼一声倒下，手电筒摔在地上，光线正好照向楼梯上方。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后续的士兵一时目眩。诸葛宏趁机连开三枪，又倒下三人。但更多的日军开始向地下室射击，子弹打在水泥墙上，碎石飞溅。

诸葛宏的大腿被弹片擦伤，鲜血直流。他咬牙挪到电台旁，将最后两发子弹留给试图冲下来的敌人。

就在弹尽粮绝之际，外面的枪声突然变得杂乱，还夹杂着中文喊杀声。日军阵脚大乱，纷纷转身迎战。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诸葛先生！还活着吗？"

是夜枭小组的成员，那个在诊所见过的年轻特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诸葛宏惊讶地问。

"阿四...不，夜枭同志临终前留下了线索。"年轻人眼中含泪，"我们来迟了..."

诸葛宏摇摇头，将录音机交给他："复制几份，分散送出上海。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日本人的罪行！"

"先生你呢？"

诸葛宏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腿："我会拖累你们。给我留颗手榴弹，你们快走。"

年轻人坚决地摇头，和同伴一起架起诸葛宏："夜枭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把您安全带出去！"

他们从秘密通道离开仓库，沿着苏州河岸的排水管前行。远处，闸北的天空已被火光染红，爆炸声连绵不绝。

一行人来到外滩附近时，已是凌晨。十六号码头静悄悄的，只有一艘小型汽船在雾中若隐若现。

"就送到这里吧。"诸葛宏停下脚步，"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年轻特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诸葛宏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立正敬礼："保重，长官！"

目送他们消失在巷弄中，诸葛宏拄着武士刀，一瘸一拐地向码头走去。雾气越来越浓，黄浦江上的军舰轮廓如同鬼魅。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诸葛先生，恭候多时了。"

佐藤一郎从雾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把南部式手枪。他西装破烂，额头有血迹，显然也经历了苦战。

"佐藤先生命真硬。"诸葛宏冷笑，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榴弹。

"把录音带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佐藤逼近一步，"否则，我会让你求死不能。"

诸葛宏大笑："佐藤君，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中国人，宁死不屈。"诸葛宏猛地抽出手榴弹，拇指已经扣住拉环。

佐藤脸色大变，连开三枪。子弹击中诸葛宏的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却依然站着。

"バカヤロウ！(混蛋！)"佐藤怒吼着继续射击。

诸葛宏背靠码头栏杆，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胜利的微笑。他的手松开，手榴弹滚落在地，拉环却仍在他手指上——那只是个幌子。

佐藤一愣，随即明白上当，刚要调转枪口，一道刀光闪过。那把祖传武士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这刀...还给你家族..."诸葛宏喘息着说。

佐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刀柄，缓缓跪倒，然后栽入黄浦江中，溅起一片水花。

诸葛宏也支撑不住，靠着栏杆滑坐在地。血从他胸口和腿上的伤口不断涌出，在甲板上汇成一滩。远处的汽笛声越来越远，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喃喃自语，想起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星落五丈原的篇章。

雾中似乎有人影靠近，轻柔的脚步声，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坚持住..."是个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诸葛宏想睁开眼睛，却已没有力气。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三个月后，南京军事委员会收到一份来自瑞士的包裹，里面是佐藤一郎认罪录音的副本和详细事件报告。包裹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

"沪上硝烟散，犹见月明中。"

杜月笙逃到香港后，每年农历八月二十八——他与诸葛宏初遇的日子，都会在庭院中摆上一壶清酒，两只杯子。有人说曾在重庆的浓雾中瞥见一个拄拐的瘦削身影，也有人说在延安的抗日大学里听过一位讲三国谋略的瘸腿教授。但无论如何，"诸葛在世"的传说，永远留在了那个血与火的上海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