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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21:52:37

这超能力不要也罢

编辑:傻笑的豌豆射手 更新时间:2025-06-11 21:52:37
这超能力不要也罢

这超能力不要也罢

著名作家“傻笑的豌豆射手”精心打造的末日求生小说《这超能力不要也罢》,描写了角色 分别是【林小雨,阿澈】,情节精彩纷呈,本站纯净无弹窗,欢迎品读!本书共46224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6-11 21:52:37.580007。目前在本网 【yzpgj.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这超能力不要也罢

作者:傻笑的豌豆射手 总字数:46224

类型:末日求生

这超能力不要也罢_精选章节

我叫苏小强,今年28岁,一个普通的程序员,过着朝九晚九的社畜生活。直到那个加班的深夜,我的平凡人生被彻底打败——我获得了超能力。

那天晚上十一点,我还在公司赶项目,眼前代码已经模糊成一片乱码。就在我第108次揉眼睛时,显示屏突然闪过一道蓝光,紧接着我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平底锅狠狠拍了一下。

"小强?你没事吧?"坐我对面的李哥抬头问道。

我正要回答,却听到另一个声音:「这傻逼又发呆了,项目明天就要交付,他再摸鱼我就向主管告状。」

我惊恐地看向李哥——他的嘴根本没动!

"你...你刚才说什么?"我声音发抖。

"我说你没事吧?"李哥一脸莫名其妙。

「完了完了,这货该不会猝死前兆吧?我可不想加班时旁边有人猝死,多晦气。」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这不是幻觉!我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办公室转悠,测试我的新能力。保洁阿姨心里在骂昨天吐在电梯里的醉鬼;前台小姐姐在盘算下班后去哪约会;最绝的是,我听到主管在心里默念:"小强这个月迟到三次了,得找个机会..."

"扣他奖金!"我脱口而出。

全办公室瞬间安静。主管推了推眼镜:"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见鬼了,难道我自言自语出声了?」

"我...我猜的。"我干笑着后退,"您平时不都这样嘛,哈哈..."

那天我以肚子疼为由提前溜了,生怕再待下去会听到更多不该听的。回家的地铁上,我的大脑像个失控的收音机,不断接收着周围人的内心独白:

「对面那女的腿真细...」

「房贷又要还了...」

「好想放屁但不敢...」

我捂住耳朵,但毫无作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小哥哥长得挺可爱的。」

我抬头,看见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在偷瞄我。我们对视的瞬间,她脸红了,但我听到她心里在尖叫:「啊啊啊他看我了!睫毛好长!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运吗?我正想搭讪,突然听到她接下来的想法:「不过他衣品好土,程序员都这样吗?还有那头发油得能炒菜了...」

我:"......"

第二天上班,我特意洗了头,换了件新衬衫。一进公司就听见前台小姐姐心里在笑:「小强今天穿这么正式,该不会以为昨天主管真要扣他奖金吧?傻乎乎的。」

我:"......"

工位上,我发现李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一"听"才知道,他昨晚刷到一条"同事能读心怎么办"的知乎,正在怀疑我。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我故意大声说:"李哥,你昨天发给我的代码有个bug。"

「靠,吓死我了,原来他真没超能力。」李哥松了口气,"什么bug?"

"第203行,你少了个分号。"我随口胡诌,其实根本没看。

李哥检查后震惊了:「神了,真有!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就这样,我靠着偶尔"蒙对"几次,既享受了超能力的好处,又没暴露自己。直到周五,公司来了个重要客户。

会议室里,我听着客户心里盘算怎么压价,主管盘算怎么抬价,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商战作弊器。当客户说出"这个价格我们很难接受"时,我清楚地听到他心里在想:「其实预算还够,再压5%就签。」

"王总,"我鬼使神差地开口,"我们让5个点,您看如何?"

所有人都愣住了。客户眯起眼睛:「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底线?」

"成...成交!"主管结巴着说,虽然他心里在怒吼:「小强疯了吗!谁让他自作主张的!」

签完合同,主管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听到他在心里措辞怎么骂我,但开口却是:"干得不错...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是我老板的亲戚?还是有什么背景?」

我强忍笑意走出办公室,决定好好利用这个能力。比如,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团建都去那家难吃的餐厅——主管和老板娘有一腿;再比如,公司公认的女神张婷居然暗恋保洁大叔...

周末,我鼓起勇气约了地铁上那个马尾女生,她叫林小雨。约会地点选在一家网红咖啡馆,我提前半小时到,反复练习开场白。

当她出现时,我听到她心里在比较:「比上次精神多了,不过这件衬衫还是老气...算了,人挺实在的。」

"你今天很漂亮。"我微笑着说。

「口红是不是涂太浓了?他该不会觉得我妆很浓吧?」林小雨摸了摸脸,"谢谢,你也很...精神。"

接下来的半小时简直是折磨。我能听到她每句客套话背后的真实想法:

"你在哪工作?"「千万别是什么奇怪的小公司...」

"哦,科技公司啊,挺好的。"「果然是程序员,无聊...」

"我平时喜欢看电影。"「该不会喜欢漫威那种幼稚东西吧?」

当我提到喜欢诺兰电影时,她眼睛一亮:「哇,终于有个像样的爱好了!」

就在气氛渐入佳境时,我突然听到:「不过他一直搓手好恶心,该不会有什么怪癖吧?」

我的手立刻僵住了。该死,我紧张时确实会不自觉地搓手。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蛋糕?"我试图转移话题。

「热量爆炸啊,他想胖死我吗?不过拒绝又不礼貌...」"好啊,谢谢。"她勉强笑着。

最灾难的是买单时,我听到她心里在算账:「拿铁38,蛋糕52,他该不会要我AA吧?」

"我来付就好!"我急忙掏出钱包,结果手一抖,硬币撒了一地。蹲下去捡时,又听到:「屁股好翘...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我"砰"地撞上了桌子。

约会结束,我送她去地铁站。等车时,她突然问:"你觉得我们..."

「快说喜欢我啊笨蛋!」

"我很喜欢你!"我脱口而出。

她脸红了,但心里在欢呼:「YES!等等,他该不会很随便吧?才第一次约会就说喜欢...」

"我是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慌乱地改口。

「哈?发好人卡?刚才还说喜欢我呢!渣男!」

"不,我的意思是..."

地铁进站了。"下次再聊!"她匆匆上车,心里在骂:「神经病吧!说话颠三倒四的!」

车门关闭前,我绝望地喊:"你口红沾到牙齿上了!"

从她震惊的表情看,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说过最后悔的一句话。

回家路上,我垂头丧气地听着路人的心声,突然意识到这个能力根本不是礼物,而是诅咒。你能想象听到外卖小哥心里在唱"爱的供养"跑调版有多崩溃吗?

更可怕的是,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能力升级了——现在连动物的想法都能听到。邻居家的泰迪见到我就想:「这个两脚兽闻起来像单身狗。」

上班时,办公室的绿植都在抱怨:「渴死了,这些愚蠢的人类又忘了浇水。」

最绝的是中午吃外卖时,我听到筷子在想:「今天又要被用来掏耳朵了吧呵呵。」

我吓得直接把筷子扔了。

一周后,我已经濒临崩溃。你知道同事表面上夸你新发型帅,心里在想"像被狗啃过"的感受吗?你知道相亲对象嘴上说"再联系",心里在唱"分手快乐"的打击吗?

现在,我正躲在公司厕所隔间里,听着外面排队的人在心里抱怨便秘、骂老板、甚至背诵圆周率...而我,苏小强,一个获得超能力的幸运儿,唯一的愿望是——

让这一切赶紧结束吧!

1. 能力暴走

获得超能力的第七天,我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现在我不只能听到人类的心声,连公司楼下那棵歪脖子梧桐树都在向我抱怨:"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昨天又在我身上刻'到此一游',你们人类能不能有点素质?"

最可怕的是昨晚,我半夜被吵醒,发现是我的枕头在抱怨:"这人的头油分泌也太旺盛了,我要提前退休了..."

"闭嘴!"我对着枕头怒吼,然后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件家居用品吵架,顿时悲从中来。

上班路上,我像个行尸走肉,耳机音量开到最大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心声:

「豆浆又涨价了...」

「那个女的好漂亮...」

「为什么我要活着...」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入我的大脑:"汪汪!那个两脚兽闻起来像抑郁症!"

我扭头,看见一只吉娃娃正冲我狂吠。它的主人——一个烫着羊毛卷的大妈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小伙子,你吓到我家宝宝了。"

「又一个被生活摧残的社畜,啧啧。」她心里补充道。

我张了张嘴,最终决定不告诉她,她家"宝宝"正在想:「这个人类的黑眼圈比我的毛色还深,该不会是吸毒了吧?」

2. 职场灾难

一到公司,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平时叽叽喳喳的办公室今天安静得诡异,所有人都低头假装工作,但心里都在疯狂刷屏:

「完蛋了完蛋了...」

「这次真的要裁员了...」

「我的房贷怎么办...」

我蹑手蹑脚走到工位,李哥面色惨白地递给我一张纸条:"全员大会,十分钟后。"

会议室里,总经理一脸沉痛:"由于市场环境变化,公司不得不进行一些结构调整..."

「放屁!不就是新来的CFO要洗牌吗!」我听到主管在心里怒骂。

突然,我的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闪过几个画面:总经理和CFO在办公室争吵,裁员名单在打印机上缓缓吐出...

"技术部保留核心团队,苏小强、李明..."总经理念到我的名字时,我听到后排同事心里炸开了锅:

「凭什么他能留下?」

「肯定是拍马屁了!」

「听说他上次签了大单...」

会议结束后,我被留下来谈话。总经理和颜悦色地说:"小强啊,你上次表现很出色,公司决定给你加薪20%。"

「要不是你会读心术,谁在乎你个码农。」他心里的声音让我笑容僵在脸上。

走出会议室,我看到被裁的同事抱着纸箱离开,他们心里的怨恨像潮水一样涌来。保洁阿姨一边擦桌子一边想:「又有一批人要失眠了,造孽啊...」

3. 荒诞的治疗

那天晚上,我决定必须摆脱这个诅咒。我上网搜索"如何消除超能力",结果跳出来的全是中二病论坛和修仙小说。

"试试这个,"我室友王胖子嚼着薯片建议,"我老家说被雷劈过的人会失去特异功能。"

"你是让我去摸电门?"

"那不行,"他严肃地摇头,"得是自然的雷电才带净化效果。"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浏览。一个叫"玄学大师"的网友私信我:"被诅咒了?加V咨询,包解决。"

病急乱投医,我加了他微信。对方发来一段语音,声音像是捏着鼻子说的:"你这种情况需要'断念符',888一张,三张起效。"

"能便宜点吗?"我打字问。

「又一个穷鬼。」我"听"到他心里在骂,"这样吧,看你诚心,666一张,不能再少了。"

我果断拉黑了他。

第二天是周末,我跑遍了城里所有寺庙、教堂甚至清真寺。和尚让我念经,神父让我忏悔,伊玛目让我...好吧,我听不懂阿拉伯语。

最后我去了城中村一个神婆那里。她的小店挤在麻辣烫和成人用品店之间,招牌上写着"黄大仙转世"。

"小伙子印堂发黑啊,"神婆叼着烟说,"被脏东西缠上了?"

我犹豫了一下:"算是吧,我能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又一个精神病。」她心里想,但嘴上说,"哎呀,这是'耳报神'附体!得驱邪!"

她拿出一碗黑乎乎的水:"喝了这个符水,再交888香火钱,保准好。"

我盯着那碗漂浮着纸灰的液体,突然听到她心里在算账:「这个月房租还没交...麻辣烫又涨价了...」

我放下50块钱就跑了。

4. 神秘老头

周日晚上,我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一群大妈跳广场舞。她们心里在较劲:

「王阿姨今天又抢C位!」

「我的新裙子比李姐的贵两百!」

「张老头怎么还没来?」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听得很烦吧?"

我扭头,看见一个穿褪色中山装的老头坐在旁边。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像是被揉过的报纸,但眼睛亮得吓人。

"什么?"

"读心术,"他压低声音,"我年轻时也有过。"

我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才盯着那群大妈的表情,跟我当年一模一样。」老头心里想道。等等,我能听到他的心声?这说明...

"你也有读心能力?"我激动地问。

"曾经有,"老头叹了口气,"现在只剩下一点残渣了,所以你才能听到我的想法。"

他告诉我他姓陈,六十年代在一次雷雨天后获得了读心能力。"开始和你一样,以为中了头彩,"他苦笑着,"后来才发现是诅咒。"

"怎么摆脱的?"我急切地问。

陈老头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它会进化,小子。先是听到人的想法,然后是动物,植物,最后..."

"最后什么?"

"最后你会听到整个世界的声音,"他声音发抖,"地球转动,风吹过山谷,蚂蚁搬家...直到你的大脑像爆米花一样'砰'!"

我咽了口唾沫:"你在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他心里反问。

就在这时,我的头突然剧痛,眼前闪过几个陌生画面:年轻时的陈老头站在天安门前红卫兵队伍里;他在惊恐地捂住耳朵;他在某个实验室被绑在椅子上...

"你看到了?"陈老头脸色大变,"能力开始进化了,小子。很快你不仅能听到想法,还能看到记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声音发颤。

"没人知道,"他摇头,"可能是基因突变,也可能是外星实验。我只知道如果不及时阻止,最多三个月,你就会变成植物人——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会彻底关机。"

我腿一软,差点从长椅上滑下去。

"求求你帮帮我,"我抓住他的袖子,"多少钱都行!"

陈老头叹了口气:"钱没用。但..."他犹豫了一下,"有个方法,不过很危险。"

"什么方法?"

"城南有个叫张天师的人,他专门处理这种'特殊案例'。"陈老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别说我介绍的。"

我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随缘收费"四个字。

"他...靠谱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陈老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帮我摆脱了能力,虽然代价是..."他突然闭嘴,心里却闪过一个恐怖的画面: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他就起身快步离开了,心里最后一个想法飘进我耳朵:「希望这小子比我幸运。」

5. 能力进化

回到家,我盯着名片发呆。地址是城南老区的一个胡同,听起来就很可疑。室友王胖子凑过来:"哟,'张天师'?你要修仙啊?"

"别烦我,"我推开他,"我在思考人生。"

「肯定是被姑娘甩了。」王胖子心里嘀咕着,识相地走开了。

那晚我做了个噩梦:无数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我的头越涨越大,最后"砰"地炸开,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公园里那棵歪脖子树,身上刻满了"到此一游"...

周一上班时,我的状态更糟了。不仅听到的想法更清晰,偶尔还会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前台小姐姐的初恋,主管的婚外情,甚至连保洁阿姨年轻时在文工团的往事都自动往我脑子里钻。

午休时,我在洗手间用冷水冲脸,突然听到隔间里有人在小声啜泣。是李哥。

「老婆要离婚...孩子抚养权...癌症...」

我僵住了。虽然李哥平时爱打小报告,但听到这种隐私还是让我良心不安。我悄悄退出去,决定假装不知道。

下午开会时,我看着强颜欢笑的李哥,突然意识到这个能力的真正诅咒:你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

下班后,我站在公司楼下犹豫了很久。去还是不去?那个张天师听起来像个江湖骗子,但陈老头的警告又让我毛骨悚然。

"嘿,小强!"

我回头,看见林小雨站在不远处。自从那次灾难性的约会后,我们两周没联系了。

"好巧啊,"她走过来,"你在这儿上班?"

"是啊,"我勉强笑笑,"你呢?"

"我来面试。"她指了指旁边的大楼,「其实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你...我在想什么啊!」

我眨了眨眼。等等,她刚才想...遇见我?

"上次的事很抱歉,"我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说你口红..."

"别提了,"她脸红了,「那天我回家照镜子差点羞死。」

我们尴尬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开口:

"你吃饭了吗?"

"你要喝咖啡吗?"

林小雨笑了:「他紧张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这次,我决定相信她心里的声音。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奶茶店,"我说,"要试试吗?"

她点点头,我们并肩走着。这一次,我没有刻意去听她的想法,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也许,在去找张天师之前,我可以先试着和这个能力和平共处?毕竟,能听到喜欢的人心里觉得你可爱,似乎也不是完全的诅咒...

1. 完美约会?

和林小雨的第二次约会比第一次顺利了大概...百分之三百。

这完全归功于我的超能力。当她看着菜单犹豫时,我清楚地听到她在想:「海鲜意面还是奶油蘑菇饭?最近在减肥...但海鲜会不会显得我吃得太多?」

"听说这里的海鲜意面是招牌,"我假装随意地说,"不过我觉得奶油蘑菇饭配沙拉更健康一些。"

林小雨眼睛一亮:「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好贴心啊!」

"那就蘑菇饭吧,"她合上菜单,"你真的很会推荐呢。"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像个恋爱游戏开挂的玩家,精准踩中她每一个喜好:

她提到喜欢旅行,我立刻接上:"我也觉得冰岛很浪漫,特别是极光季节。"——这是我从她脑海中闪过的旅行愿望清单里挖出来的。

她聊到工作时,我恰当地问:"你在那家广告公司做得开心吗?我听说创意总监很难相处。"——这是她三秒前刚在心里抱怨的。

当她说自己养猫时,我立刻手机屏保——一张我P上去的假猫照片。"真巧,我也养猫,叫...呃,代码。"——感谢她心里闪过的那句「喜欢猫的男生加分」。

「天啊,他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林小雨喝到第三杯莫吉托时,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就在我志得意满时,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那些嘈杂的背景音又来了:隔壁桌情侣在互相算计开销,服务员在吐槽我们占桌太久,甚至连餐厅鱼缸里的龙虾都在思考人生:「为什么我的命运不是被清蒸就是被红烧?」

"你没事吧?"林小雨注意到我脸色发白。

「他该不会嫌我话多吧?」

「还是发现我偷偷把洋葱挑出来了?」

「我的妆花了吗?」

几十个念头同时砸进我脑子,我疼得眼前发黑。

"抱歉,"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有点低血糖。"

林小雨立刻招手叫服务员:「他连虚弱的样子都这么帅...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当服务员走过来时,我清楚地听到他心里在骂:「又要点单?后厨都开始收拾了,这些情侣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

"其实我们该走了,"我抢先说,"明天还要上班。"

走出餐厅,林小雨主动提出散步送我回家。夜风一吹,我的头痛稍微缓解,但能力似乎更不稳定了——现在我不只能听到她的心声,偶尔还会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她大学时在话剧社表演,她前男友说她不够瘦,她上周和闺蜜讨论我的聊天记录...

"你相信超能力吗?"我突然问。

林小雨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开场白?」

"就是...假如有一天你能读心,你会怎么做?"我试探着问。

「那我一定要听听老板到底想不想给我加薪!」她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可能会很困扰吧,知道太多秘密什么的。"

我们路过一个公园,她突然指着秋千:"要坐会儿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应该很浪漫吧?」

五分钟后,我们并排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林小雨的头发被风吹起,飘来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这一刻,我刻意屏蔽了所有心声,只想单纯享受这个夜晚。

"苏小强,"她突然转头看我,"虽然你有时候怪怪的..."

「但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次不是读心术,她真的说出口了!

2. 能力暴走

第二天上班,我的状态比宿醉还糟。昨晚送林小雨回家后,我的能力彻底失控,整晚都在接收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生物的脑电波:

楼下吵架的夫妻,发情的野猫,甚至小区绿化带的银杏树都在抱怨土壤太硬。凌晨三点,我终于崩溃地把头埋进枕头尖叫——然后听到枕头回应:"兄弟,我理解你的痛苦。"

办公室里,我像具行尸走肉,连主管走到面前都没发现。

"小强!"他敲了敲我的桌子,「这货该不会嗑药了吧?」

"啊?"我茫然抬头,突然看到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他和财务部刘姐在储物间的不可描述画面。

我立刻低下头:"对不起主管,我昨晚没睡好。"

「难道是知道我和刘姐的事了?」他心虚地走开了。

午休时,我躲在消防通道给陈老头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绝望之下,我决定去找那个"张天师"。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来到城南一片老旧的胡同区。导航在这完全失灵,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半小时,终于在一个挂着"成人保健"灯箱的小店前停住。

"这特么是成人用品店啊!"我对着名片哀嚎。

正当我转身要走,店里走出一个穿花衬衫的大叔:"找张天师?"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你在这转悠半天了,一脸'我要找高人驱邪'的衰样,"大叔点了支烟,"进来吧,张天师是我爷爷。"

店里充斥着不可描述的橡胶制品气味,大叔带我穿过货架,来到后院一个小房间。屋内烟雾缭绕,一个目测至少九十岁的干瘪老头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个...平板电脑?

"又来个倒霉蛋?"张天师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坐吧,扫码支付,随缘收费。"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腕上戴着Apple Watch,整个一赛博朋克老神棍。

"说说症状,"他划拉着平板,"幻听?读心?还是已经开始看见记忆了?"

我下巴差点掉下来:"您怎么知道?"

"废话,来找我的不都是你们这些'觉醒者'吗?"他嗤笑一声,「这月第三个了,最近怎么这么多突变体?」

觉醒者?突变体?我越来越觉得这老头看太多漫威了。

张天师突然把听诊器按在我额头上:"闭眼,深呼吸。"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我眼前炸开无数画面:实验室爆炸,流星雨降临,一群人被绑在椅子上接受电击...

"啊!"我猛地后退,"这是什么?"

"你的基因记忆,"张天师收起听诊器,"果然又是X项目泄漏的受害者。"

他告诉我,六十年代军方曾秘密进行超能力实验,在一次事故中,某种基因催化剂泄漏到大气中,导致极少数人携带隐性突变基因。

"你们这种人通常二三十岁会突然'觉醒',"他划着平板,"有人能预知未来,有人会意念移物,而你——是最倒霉的读心者。"

"能治好吗?"我急切地问。

"治好?"张天师像看傻子一样看我,"这是你的DNA!就像要求治好你的双眼皮一样可笑!"

他告诉我,能力会不断进化,最终我的大脑将无法过滤信息流。"听说过'信息过载'吗?"他阴森森地说,"就像同时打开一千个视频还都关不掉,最后..."

"变成植物人?"我想起陈老头的警告。

"乐观估计,"张天师点头,"更可能是脑出血直接嗝屁。"

我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那怎么办?"

"学习控制,"他伸出三根手指,"三步训练法:听树说话,与狗下棋,给金鱼讲相声。"

"...您认真的?"

张天师翻了个白眼:「又一个怀疑论者。」"明天早上五点,北海公园老槐树下见。"他挥挥手表示会面结束,"现在扫码付款,八千八。"

"八千八?!"我跳起来,"名片上不是说随缘收费吗?"

"对啊,"他理直气壮,"我随缘觉得你该付八千八。"

3. 荒诞训练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北海公园。晨雾中,张天师已经在那等着,身边蹲着一条哈士奇。

"第一步,"他指着身后的大槐树,"听它说话。"

"这不可能!"我抗议,"树又没有大脑!"

"万物皆有灵,"张天师踹了树一脚,"嘿,老伙计,打个招呼!"

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确实听到了一个缓慢低沉的声音:「...这老头...又来了...」

我尖叫着后退,撞上了那条哈士奇。瞬间,一串思维涌入我脑海:「肉!球!尿尿!追猫!拆家!」

"它在想...球和尿尿?"我惊恐地说。

「卧槽他真的能听懂!」哈士奇震惊地看着我。

张天师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和'将军'下棋。"他指了指哈士奇。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我人生最荒诞的时刻:我和一条狗在石桌上下象棋,还要假装听不懂它满脑子「能不能吃那个卒?」「我的尾巴在哪?」之类的白痴想法。

"将军"最终用尾巴扫乱棋盘获胜,张天师却宣布我通过了第二关。

"最后一步,"他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三条金鱼,"给它们讲个笑话。"

我盯着在塑料袋里游动的金鱼:"您是在逗我吗?"

「氧气...不够了...」一个微弱的思维传来。

我下意识地接过袋子打开口子,让更多空气进入。「...好点了...」金鱼们感激地想。

"它们需要更多水!"我抗议道。

张天师眼睛一亮:"很好!你已经开始关心它们了!这说明共情能力在增强!"

"什么跟什么啊!"

"听着,小子,"他突然严肃起来,"读心术最大的危险不是听到什么,而是失去自我。当你分不清哪些是别人的想法,哪些是自己的时,就是你疯掉的开始。"

他告诉我,训练的真正目的是建立"思维屏障"——学会选择性接收信息。

"现在,讲笑话!"

我硬着头皮对着金鱼讲了个程序员笑话。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竟然感觉到三条鱼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听不懂...」

「水...」

「哈哈哈!」——这条显然比较聪明。

训练结束时,太阳已经升起。张天师递给我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可疑的黑色药丸。

"每天一粒,能暂时抑制能力,"他说,"但最终你得学会自己控制。"

"怎么控制?"

"想象你脑子里有个收音机,学会调频和关机。"他拍了拍我肩膀,"下周同一时间,带八千块来。"

回家的地铁上,我吞下一粒药丸。约半小时后,那些嘈杂的心声果然减弱了,变成了类似隔壁房间电视机的背景音——能听到但不再清晰。

我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林小雨发消息:"周末有空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狗咖。"——这是从哈士奇"将军"那里得到的灵感。

能力或许真是诅咒,但偶尔...也能派上用场?

荒诞课堂

"专注!想象你的大脑是个收音机!"张天师用扇子猛敲我的头,"现在调到FM102.4!"

我盘腿坐在公园长椅上,额头冒汗,努力想象脑子里有个调频旋钮。不远处,一群晨练的大妈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我们。

"我...我好像调到了什么..."我紧闭双眼,"是...广场舞音乐?"

「废话!旁边就是广场舞队伍!」张天师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说,"很好!现在慢慢调低音量!"

这是我跟随张天师训练的第三周。每周二、四、六凌晨五点,我们都会在这个公园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练习:和周遭的植物"培养感情"(那棵槐树是个话痨),和流浪猫下五子棋(它们总是耍赖),甚至尝试读取蚂蚁的思维(全是"搬吃的"和"女王万岁")。

说也奇怪,这些荒诞的训练居然真有点效果。现在我能短暂地屏蔽大部分杂音,虽然维持不了太久——就像现在,当我稍微分神,各种心声又洪水般涌来:

「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在练邪功...」

「我的太极拳比张阿姨标准...」

「早餐该吃豆浆还是豆腐脑...」

"又失控了?"张天师叹了口气,「这批学员资质真差。」

"您能不在心里骂我吗?"我揉着太阳穴,"我能听到。"

老头翻了个白眼:"今天加练一小时。现在,去和那边那条金毛交流。"

我看向他指的方向,一条肥硕的金毛犬正欢快地追着自己尾巴转圈。我走过去蹲下,尝试连接它的思维——

「球!尾巴!好吃的!尿尿!」一股单纯的快乐扑面而来。

"嘿,伙计,"我小声说,"你的主人在哪?"

金毛停下转圈,歪头看我:「两脚兽会说话?」

经过二十分钟"交谈",我了解到这条叫"肉包"的狗有个刚失恋的主人,最近总在深夜一边吃炸鸡一边哭,还给它多喂了狗粮。

"不错,"张天师走过来,"现在试试只看不听。"

"什么意思?"

"读取它的记忆画面,但不接收思维。"

我集中精神,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片段:一个女孩拖着行李箱离开,炸鸡包装袋堆成小山,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我们分手吧"的聊天记录...

"太神奇了!"我惊呼,然后发现金毛正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我:「这人类怎么知道我偷吃了主人的袜子?」

训练结束时,张天师递给我一个小布袋:"今晚睡前点燃这个,能帮你建立思维屏障。"

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中药味:"这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

"爱用不用,"老头转身就走,「反正疯掉的又不是我。」

甜蜜负担

周六下午,我和林小雨约在动物园。这是我第一次在约会上"作弊"——提前用能力做了功课。

"你知道吗,"我指着长颈鹿区,"长颈鹿的舌头能舔到自己耳朵。"

林小雨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他连这种冷知识都研究,太可爱了吧!」

我强忍笑意——其实是我昨天在动物园官网工作时,"偶然"听到了饲养员的思维。现在我能有限度地控制能力,像调节音量旋钮一样选择接收范围。

"快看!"林小雨突然拉住我的手,"小熊猫在打架!"

她温暖的手掌让我心跳加速,差点没控制住能力。幸好这次没有头痛,只有一丝微弱的思绪飘进来:「他手心出汗了...好可爱...」

我们站在小熊猫馆前,肩膀轻轻相碰。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你最近好像..."她歪头看我,"变得不一样了。"

我心里一紧:"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她笑了笑,「就是有种奇怪的吸引力,好像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太危险了——如果她知道我真的能读心,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正常人都不会想和"人形测谎仪"谈恋爱吧?

"我们去看看企鹅吧,"我急忙转移话题,"听说今天有喂食表演。"

看企鹅时出了点小意外。当饲养员把鱼扔进水池,我突然捕捉到企鹅们的集体思维:「冲啊!干掉那条最肥的!」紧接着所有企鹅同时扑向同一条鱼,水花溅了我们一身。

林小雨笑得直不起腰,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拨开,我们突然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

「吻我。」这个想法清晰地传入我脑海。

我不知道这是她的想法还是我的愿望,但当我慢慢靠近时,她没有躲开...

"各位游客请注意,"广播突然响起,"动物园即将闭园..."

我们像触电般分开。林小雨脸红得像小熊猫的毛色,而我则感谢这个不合时宜的广播——万一接吻时能力失控,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怎么办?

异常发现

周日晚上,林小雨突然约我去她家看电影。我花了三小时挑选衣服,最后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这是我从她闺蜜心里"偷看"到的"最适合我的颜色"。

她住在城西一栋老式公寓,楼道里飘着饭菜香。我按响门铃,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门开了,林小雨扎着马尾,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

"进来吧,"她笑着让开门,「他居然真的穿蓝色,跟小雅说的一模一样。」

我僵在门口——等等,我刚才没开能力啊!自从开始训练,我已经能比较好地控制开关了,但现在明明处于"关机"状态,为什么还能听到她的想法?

更奇怪的是,当我刻意尝试读取她的思维时,却像碰到一堵墙,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偶尔飘来一两个念头。

"怎么了?"林小雨疑惑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强作镇定地进屋,大脑飞速运转。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就连张天师那种"前读心者"我都能偶尔捕捉到思绪,为什么对她无效?

公寓不大但很温馨,沙发上堆着几个卡通抱枕,电视柜上摆着各种动漫手办。典型的宅女房间——如果不是我注意到几个细节:

书架最上层有几本《量子物理入门》和《脑科学前沿》;

茶几下的抽屉没关严,露出一个像是电子仪器的金属边角;

厨房门口的地垫上有个奇怪的符号,和张天师给我的符纸上的很像...

"要喝什么?"林小雨打开冰箱,「他看起来好紧张,该不会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吧?」

这个想法又是不请自来。我越发困惑,只能机械地回答:"随便什么都行。"

电影是《盗梦空间》,林小雨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片子。看到一半时,她突然问:"你觉得人能控制梦境吗?"

「或者说,控制别人的梦?」

这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我脑海。我转头看她,她却专注地盯着屏幕,侧脸在电视光线下忽明忽暗。

"理论上...可能吧。"我谨慎地回答。

电影演到筑梦师设计迷宫时,林小雨突然按下暂停:"你知道吗,有些人的大脑结构特殊,能产生异常的脑电波。"

我背后沁出冷汗:"是吗?"

"比如读心术什么的,"她轻松地说,眼睛却紧盯着我的反应,「试探一下...」

我的心跳快得像打鼓。她在试探我?难道她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天师。

"接吧,"林小雨笑了笑,「正好我需要时间准备惊喜。」

我走到阳台接通电话,老头的声音异常严肃:"小子,最近有'清理者'在活动,你最好小心点。"

"清理者?"

"专门处理失控能力者的特工,"他压低声音,"你最近能力波动太明显,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我回头看了眼屋内的林小雨,她正在厨房忙碌,嘴里哼着歌。

"有什么特征吗?我怎么辨认他们?"

"最明显的特点是,"张天师一字一顿,"你读不到他们的思想。"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身份揭露

回到客厅,林小雨已经端出两杯热可可和自制饼干。

"谁的电话呀?"她状似随意地问,「希望不是前女友...」

"就...同事问工作的事。"我强迫自己放松,但手指还是不自觉地颤抖。如果她真是所谓的"清理者",为什么还费心和我约会?直接抓走我不就行了?

除非...她在放长线钓大鱼?比如找出更多超能力者?

"尝尝饼干,"她推过盘子,「加了特殊配方哦。」

我盯着那块看似普通的饼干,突然不敢动。特殊配方?是我想的那种"特殊"吗?

"怎么了?"林小雨歪头看我,表情无辜得令人发指,「难道他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的神经绷到极限,能力突然失控——刹那间,无数信息洪流般涌入:

「抑制剂应该起效了...」

「组织说他是二级危险...」

「但看起来明明人畜无害...」

最可怕的是,这些思维不是以"声音"形式出现,而是直接在我脑中形成认知,就像...就像是我自己的念头一样!

我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你到底是谁?"

林小雨的表情变了。那种甜美迷糊的气质像面具一样脱落,露出底下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本质。

"果然藏不住啊,"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等药剂完全起效再摊牌的。"

"什么药剂?"我惊恐地看着那杯热可可。

"放心,只是暂时抑制你的能力,"她站起身,动作突然变得异常敏捷,"我们需要谈谈,苏小强。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成千上万像我们这样的人。"

我后退几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林小雨开始重影,她的声音忽远忽近:

"抱歉用了这种方式,但你的能力觉醒速度远超预期,再不控制就会危及生命..."

我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最后的意识里,我看到林小雨从抽屉里取出那个金属仪器——看起来像个高科技注射器。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她轻声说,「读心者。」

黑暗吞噬了我的视野。

陌生天花板

我醒来时,首先注意到的是天花板——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像一张等待书写的白纸。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猛地转头,一阵眩晕袭来。林小雨坐在床边,穿着我没见过的白色制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眼神冷静得陌生。

"这是哪?"我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手腕上戴着某种金属环,"你对我做了什么?"

「生命体征稳定,记忆区无损伤,药剂效果良好。」她的想法清晰地传入我脑海,尽管我的读心能力应该被抑制了。

"别紧张,"她放下平板,"这里是'潜龙'组织的医疗中心。你因为能力过载昏迷了两天。"

"两天?!"我挣扎着要起身,金属环突然发出蓝光,一股微弱的电流让我跌回床上。

林小雨叹了口气:"别乱动,那是能力抑制环。"她按了下墙上的按钮,"我得通知主任你醒了。"

等她离开,我环顾四周。房间像高级病房,但门是金属的,窗户...根本没有窗户。墙上有个圆形标志:一条龙盘绕在大脑图案上,下面写着"潜龙勿用"。

我的记忆逐渐回笼:林小雨的可可,奇怪的念头,那个金属注射器...她是什么组织的人?为什么要抓我?

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三个人:林小雨,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让我浑身发冷的灰发女人。

"苏小强先生,"白大褂微笑,"我是陈主任,负责你的情况评估。感觉如何?"

我注意到他胸前名牌:陈远,潜龙组织研究部主任。

「实验体S-117恢复情况良好,可以开始第二阶段测试。」

"实验体?"我瞪大眼睛,"你们把我当实验品?"

三人同时变了脸色。灰发女人眯起眼睛:"他能读取陈主任的思想?抑制环失效了?"

"不可能,"林小雨快步上前检查我手腕上的金属环,"设定在Level 3,应该能屏蔽所有外放型能力。"

「除非他的能力已经进化到能穿透A级屏蔽...这速度太异常了。」

我盯着林小雨:"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我们的约会也是任务?"

她的表情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恢复专业:"我是监察员L-229,负责寻找并评估失控的能力者。"

"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选中我?"

灰发女人上前一步:"我是潜龙组织安全主管杨琴。苏先生,世界上像你这样的超能力者比想象中多得多。我们负责管理和保护这个群体,避免能力失控造成社会动荡。"

她递给我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各种新闻:某男子自称能预知地震被送精神病院,某学生突然悬浮空中摔成重伤,某小镇集体出现幻觉...

"每年有数百例能力觉醒事件,"杨琴说,"大多数人不堪重负而崩溃。我们找到他们,提供帮助。"

"帮助?"我晃了晃手腕上的抑制环,"就是这样帮助?"

陈主任插话:"你的情况特殊。普通读心者能力稳定在Level 2-3,但你三周内从Level 1跃升到Level 5,还在持续进化。如果不加以控制——"

"会怎样?"

"大脑过载,变成植物人,"杨琴冷冷地说,"或者更糟,成为行走的思维炸弹,无差别辐射周围人的意识。"

我背后沁出冷汗。张天师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我以为他在夸张。

"为什么是我?"我再次问,"为什么我的能力增长这么快?"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小雨咬了咬嘴唇:「他有权知道真相。」

"因为..."她刚要开口,杨琴打断了她。

"因为你是特殊培育的基因携带者,"杨琴说,"你父亲曾是我们的研究员。"

身世之谜

我如遭雷击。父亲?在我五岁时车祸去世的父亲?

"不可能,"我声音嘶哑,"我爸是普通工程师..."

"表面身份而已,"陈主任调出平板上的资料,"苏明远博士,潜龙组织基因研究组前组长,专攻能力激活技术。"

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照片——白大褂,严肃表情,站在一个像是实验室的地方。照片角落日期是我出生前两年。

"他在你体内植入了特殊基因片段,"陈主任继续道,"理论上会在25-30岁自然激活。但一个月前,我们检测到你的基因沉睡,决定...助推一把。"

"助推?"我突然明白了,"那个加班晚上的蓝光!是你们干的?"

林小雨点头:"定向激活波,刺激松果体发育。我们预计能力会缓慢觉醒,但你..."

「直接跃迁到Level 5,完全超出预期。」

我大脑一片混乱。我的人生,我的痛苦,甚至和林小雨的相遇...全是安排好的?

"所以,"我艰难地组织语言,"我是你们的实验小白鼠?"

"是重点监护对象,"杨琴纠正,"现在,我们需要评估你的能力范围和稳定性。"

她示意陈主任操作某个设备。突然,抑制环的压迫感消失了,我的能力如潮水般涌回。

刹那间,房间里的思维像炸开的烟花:

陈主任:「希望他能配合测试...」

杨琴:「不配合就采取B计划...」

林小雨...林小雨的思维依然模糊,像隔了层毛玻璃。

"试着读取我的思维,"陈主任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告诉我,我早餐吃了什么。"

我集中注意力,轻易捕捉到他的记忆片段:煎蛋,黑咖啡,还有...

"你往咖啡里加了威士忌,"我说,"还因为宿醉吐在了洗手间。"

陈主任脸色煞白。杨琴立刻在平板上记录:"记忆读取准确率98%,穿透性Level 5。"

接下来是各种测试:预测他们即将拿出的物品颜色(红),复述他们默念的数字(3.1415),甚至读取隔壁房间志愿者的思维。

两小时后,杨琴满意地点头:"潜力惊人。准备转移至Level 6监护区。"

"等等,"我警觉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高级监控设施,"林小雨快速解释,「其实就是软禁。」

杨琴瞪了她一眼:"为了社会和你自身安全,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训练。"

"如果我说不呢?"

房间温度似乎骤降。杨琴的微笑变得危险:"苏先生,根据《特殊能力者管理条例》,我们有权限对Level 5以上能力者实施必要管控。"

她掀开白大褂,露出腰间的金属装置——像是科幻电影里的能量武器。

「配合点,否则只能强行镇静了。」

逃离计划

测试结束后,我被送回房间。抑制环重新启动,但似乎设置在了较低档位,我仍能模糊感知周围人的情绪波动。

晚饭时,只有林小雨一人进来。她放下餐盘,突然快速写下什么递给我:

[房间有监控,别出声。想离开吗?]

我瞪大眼睛。她这是...要帮我?

[你骗了我,凭什么信你?]我在纸上写道。

她咬了咬嘴唇,写下:[因为我反对人体实验。你父亲也是。]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我父亲反对这个组织?那为什么...

林小雨似乎猜到我的疑问,继续写:[他发现了基因激活的副作用,想销毁研究。29号实验室"事故"不是意外。]

我的血液凝固了。父亲是被谋杀的?

"吃饭吧,"她突然大声说,"明天还有更多测试。"

「别表现出来!他们在观察你的反应!」

我机械地咀嚼着索然无味的食物,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林小雨说的是真的,这个组织杀害了我父亲,现在又把我当实验品...我必须逃出去。

但怎么逃?这里有监控,有武装警卫,我手上还戴着抑制环...

林小雨收拾餐盘时,悄悄塞给我一个小东西。等她离开后,我摊开手掌——那是一枚微型电子钥匙。

「凌晨3点,贴在抑制环上。保持冷静,等待信号。」

我攥紧钥匙,心跳如雷。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我别无选择。

时间缓慢流逝。当监控摄像头红灯第三次扫过时,我假装入睡。午夜过后,走廊的脚步声逐渐稀少。

2:58,我的抑制环突然震动起来。按照林小雨的暗示,我迅速将钥匙贴在环上。

"咔嗒"一声轻响,抑制环松开了。

与此同时,走廊传来闷响和人体倒地的声音。门滑开,林小雨闪身进来,手里拿着那个像能量武器的装置。

"警卫解决了,但只有三分钟空隙,"她急促地说,"跟我来,别碰任何东西。"

我们蹑手蹑脚穿过走廊。两侧是类似的房间,有些门上的小窗后能看到人影——其他能力者?

"他们...都是实验品?"我小声问。

林小雨摇头:"大部分是自愿寻求帮助的失控能力者。只有你是...特殊案例。"

我们来到电梯前,她刷了张卡,但电梯纹丝不动。

"该死,杨琴改了权限!"她咬牙,「只能走紧急通道了。」

突然,警报声响彻走廊,红光开始闪烁。

"发现未经授权的抑制环解除!所有安全人员立即戒备!"

林小雨咒骂一声,拽着我冲向消防通道。刚推开门,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就举起了武器。

"监察员林,请立即——"

林小雨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她一个箭步上前,手掌贴上警卫的颈部。对方立刻像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

"你...也是能力者?"我震惊地问。

"Level 4体能增强,"她拉着我下楼,"没时间解释了!"

我们下到地下三层,穿过迷宫般的管道区。警报声越来越近,几次差点与巡逻队迎面撞上。

最后,林小雨停在一扇生锈的铁门前,输入密码。门后是个小型车库,停着几辆摩托车。

"上去!"她扔给我一个头盔,"抓紧我!"

引擎轰鸣中,摩托车冲上斜坡,撞开出口的栅栏。冷风扑面而来,我这才发现我们在一座山的侧面,远处是城市的灯火。

"这是哪?"我大喊。

"组织总部,郊外山区,"林小雨加速驶入树林,"他们会追踪所有出口,所以我们要走未登记的路线。"

摩托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突然,后视镜亮起刺目的光——三辆黑色SUV追了上来。

"抱紧!"林小雨猛转车把,摩托车冲下陡坡。树枝抽打着我的脸,我死死搂住她的腰,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

一声尖锐的"咻"声划过耳边,接着我们前方的树干炸开了。

"能量脉冲枪!"林小雨咬牙,「他们来真的了!」

又一道光束击中摩托车后轮。车子失控旋转,我们被甩飞出去。在坠入黑暗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林小雨扑向我,和她眼中的决绝...

坠落后的觉醒

刺骨的冷水浇在我脸上,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林小雨苍白的脸。她左额有一道血痕,制服撕破了好几处,但眼神依然锐利。

"醒了就快起来!"她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起来,"他们离我们只有五百米!"

我头痛欲裂,四肢像灌了铅。我们似乎在一片树林里,远处有手电光束晃动,还能听到犬吠声。

"摩托车..."

"报废了。"林小雨把一个背包甩给我,"里面有应急物资,跟我来!"

我踉跄着跟上她,每跑一步都像有人用锤子敲我的头。奇怪的是,虽然抑制环已经取下,我的能力却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捕捉到一些思维碎片:

「脚印...这边...」

「抓到活的奖金翻倍...」

「那女的真能打...」

林小雨突然停下,把我按在一棵大树后。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从我们前方不到十米处经过。我屏住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等他们走远,林小雨拉着我转向另一个方向。月光下,我看到远处有一座废弃工厂的轮廓。

"去那里躲一晚,"她低声说,"你还能跑吗?"

我点点头,虽然双腿抖得像果冻。我们猫着腰穿过灌木丛,突然,一声尖锐的"咻"声划过夜空,我旁边的树干炸开一片木屑。

"发现目标!7点钟方向!"

林小雨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她一把将我推开,同时从靴筒抽出什么——一道蓝光闪过,最前面的警卫惨叫倒地。

"跑!"她对我吼道,同时向另一个方向投出烟雾弹。

我拼命向工厂跑去,背后传来更多惨叫和能量武器的嗡鸣。林小雨像幽灵一样在树林间穿梭,每次出手都有一名警卫倒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再是那个爱脸红的女孩,而是一台完美的战斗机器。

就在我即将到达工厂围墙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我本能地抬手格挡,突然,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我的太阳穴涌出——

「停下!转身!攻击你的同伴!」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化为实质。更惊人的是,那个警卫真的僵住了,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转身,向追来的队友举起了武器。

"砰!"

能量脉冲击中另一名警卫的胸口。我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苏小强!这边!"

林小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翻过倒塌的围墙,跟着她钻入工厂破碎的窗户。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他们...他们怎么..."我喘得说不出话。

"暂时甩掉了,"林小雨检查着窗外,"但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你还好吗?"

"我刚才...那个警卫..."我语无伦次地比划着。

林小雨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影响了他?不只是读心,而是控制?"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他停下,然后他就..."

「天啊,能力进化到Level 6了...比预计快了三个月...」

"什么是Level 6?"我问。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读心能力进化的最高阶段——思维植入。理论上可以短暂影响他人行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它们抖得更厉害了:"这...这太可怕了。"

"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她拉着我向工厂深处移动,"我们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到天亮。"

废弃工厂之夜

我们在工厂二楼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办公室。林小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装置按在门上,发出微弱的蓝光。

"信号干扰器,"她解释,"能屏蔽热感应和生命探测。"

借着月光,我这才看清她的伤势——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袖子。

"你受伤了!"

"小伤,"她咬牙撕下一条布料捆扎伤口,「幸好没伤到动脉。」

我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让我帮你。"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当我碰到她的手臂时,一股陌生的情绪突然涌入——不是具体想法,而是感受:疼痛、警惕,还有...对我的担忧?

"你的能力..."她警觉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小心地为她消毒,"现在接收到的不是具体想法,更像是...情绪和印象。"

「情感共鸣...Level 6的次级特征...」

包扎过程中,林小雨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什么?"

"在树林里,你本可以自己逃跑。为什么要冒险用不熟悉的能力?"

我停下动作,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你也在冒险救我?"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她脸上,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汗珠,嘴角因为忍痛而微微抽动。这个在几分钟前还像战神一样的女孩,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

"转过去,"她突然说,"你后脑勺在流血。"

我乖乖转身,感受到她冰凉的手指拨开我的头发。一阵刺痛让我龇牙咧嘴。

"伤口不大,但需要清理,"她的呼吸拂过我的后颈,「幸好没有脑震荡迹象...」

"林小雨,"我轻声问,"为什么要背叛组织救我?"

她的手指停顿了一秒:"因为我不同意他们的做法。"

"仅此而已?"

"...还因为你父亲。"她继续处理伤口,"苏博士救过我的命。十年前那次实验事故,如果不是他推开我..."

我猛地转身:"什么实验事故?"

林小雨的眼神闪烁:「差点说漏嘴...」

"告诉我真相,"我抓住她的手腕,"关于我父亲的死。"

我们四目相对,最终她叹了口气:"不是现在。等我们安全了,我保证告诉你一切。"

她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吃一点,然后休息。我守第一班岗。"

父亲的秘密

半夜,我被一阵细微的啜泣声惊醒。睁开眼,看到林小雨蜷缩在窗边,肩膀微微颤抖。

"小雨?"我轻声唤道。

她迅速抹了把脸:「他醒了...不能让他看到...」

"做噩梦了?"我假装没"听"到她的想法。

"嗯,"她声音沙哑,「梦见实验室爆炸...苏博士推开我的那一刻...」

我坐到她身边,这次刻意控制能力不去读取她的思维。月光下,她的泪痕闪闪发亮。

"跟我说说他吧,"我轻声说,"我父亲...在组织里是什么样的人?"

林小雨沉默了一会:"天才,固执,善良到愚蠢。他是基因激活技术的创始人之一,但后来发现组织把能力者当武器培养,就开始暗中破坏研究数据。"

她告诉我,父亲在实验日志里发现了可怕的内容——组织在能力者大脑中植入控制芯片,试图打造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

"十年前那场爆炸不是意外,"她握紧拳头,"他们发现苏博士在销毁核心资料,就..."

我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五岁那年,警察告诉我父母死于车祸。原来全是谎言。

"为什么选中我?"我问,"为什么现在激活我的能力?"

"因为战争,"林小雨苦笑,"边境冲突升级,军方要求组织提供'特殊武器'。常规能力者培养太慢,所以他们想起了苏博士留下的'种子计划'——也就是你。"

"种子计划?"

"你的基因被特殊编辑过,"她犹豫了一下,"理论上可以进化出前所未有的能力等级。但苏博士发现这种强行进化会导致能力者早衰,就把你送出了组织,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回想起张天师说的"大脑过载",突然明白了他的担忧从何而来。

"所以我的能力会一直进化,直到..."

"杀死你,"林小雨轻声说,"除非找到抑制方法。你父亲死前研究出了抑制剂配方,但资料被组织封存了。"

我望向窗外的月亮,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我。至少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对林小雨说,"也谢谢你救我。"

她别过脸:「不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提交了你的能力评估报告...」

"什么?"

"没什么,"她迅速站起来,"该你守夜了。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去——"

突然,干扰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小雨脸色大变:"他们找到我们了!"

猎人与猎物

"不可能!"林小雨检查着干扰器,"除非..."

「除非派出'猎人'...」

窗外,数道强光射来,伴随着扩音器的声音:"监察员L-229,你已被判定为叛变。交出实验体S-117,可考虑从轻处置。"

林小雨冷笑:"从轻?像对待C-442那样被洗脑吗?"

她快速收拾背包,从靴筒抽出另一把武器递给我:"能量匕首,按下这个按钮激活。只能近战用,省着点能量。"

"我们怎么突围?"我咽了口唾沫,听到楼下传来破门声。

"地下管道,"她指向地板,"这工厂是组织早期的训练基地,有条秘密通道通向山后的溪流。"

我们撬开地板,露出一个生锈的金属梯。就在林小雨准备下去时,整面墙突然爆炸!

气浪把我们掀翻在地。烟尘中,三个黑影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个高瘦男子,穿着与众不同的银色制服,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红光。

"猎人K-7,"林小雨咬牙,「该死,他们派出了'红眼'...」

我尝试读取他们的思维,却像撞上一堵铁墙——什么都感知不到。

"实验体S-117,"红眼男子开口,声音机械冰冷,"你被判定为Level 6威胁,予以收容或清除。"

林小雨挡在我前面:"跑!我来拖住他们!"

"不!"我抓住她的手,"一起走!"

红眼突然动了,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林小雨勉强格挡,却被一脚踹飞,撞在墙上滑落。

"小雨!"

愤怒像火山般爆发。我集中全部精神,向红眼发出强烈的思维冲击:

「停下!转身!攻击你的队友!」

红眼身形一滞,但仅此而已。他歪了歪头:"思维植入无效。我的大脑已改造为全屏蔽模式。"

他举起了武器——不是普通的脉冲枪,而是一个类似注射器的装置。

"强效镇静剂,足够放倒一头大象。"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时,一道蓝光从侧面射来,击中他的肩膀。红眼闷哼一声转身——林小雨摇摇晃晃地站着,手中武器冒着烟。

"快走!"她对我喊,「跳下去!活下去!」

红眼的两名同伴同时举枪。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看到能量束朝林小雨射去,看到她因伤行动迟缓无法完全躲避,看到...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我大脑爆发。不需要言语,不需要手势,只是一个强烈的念头:

「保护她!」

奇迹发生了。飞向林小雨的能量束诡异地转弯,击中了天花板。与此同时,两名警卫突然调转枪口,互相射击!

红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可能...全屏蔽状态下..."

林小雨趁机扑向我,拉着我跳进地板下的通道。我们顺着滑梯般的管道急速下坠,背后传来红眼的怒吼:"启动全基地扫描!调出所有'潜行者'!他们逃不远!"

溪边告白

我们在黑暗的管道中滑行了仿佛一个世纪,最终跌入冰冷的溪水。湍急的水流带着我们冲向下游,直到彻底远离工厂区域。

天亮时分,我们精疲力竭地爬上岸,躲进一个浅山洞。林小雨的伤势加重了,脸色白得像纸。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子流下一道鲜血——能力过载的症状。

"你...刚才做了什么?"林小雨喘息着问,"连'红眼'的屏蔽都能穿透..."

"不知道,"我用袖子擦掉鼻血,"就是...不能看着你死。"

她突然笑了,尽管这让她疼得皱眉:「这傻子...」

"我们接下来去哪?"我问,一边检查她的伤口。

"往南,"她虚弱地说,"去雾隐镇。那里有...我的安全屋。还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开始打架。我轻轻拍她的脸:"嘿,别睡!失血休克很危险!"

「好累...就睡一会...」

"林小雨!"我提高音量,"告诉我雾隐镇怎么走!"

她勉强睁开眼:"沿着溪流...走到看见红色岩石...然后..."

她的手垂了下来。我惊慌地去探她的脉搏——还在跳动,但很微弱。

"坚持住,"我脱下外套裹住她,"我带你离开这里。"

就在我准备背起她时,一阵剧痛突然贯穿我的大脑。无数陌生思维如海啸般涌入:

「脚印...这边...」

「实验体必须回收...」

「猎人小队就位...」

最可怕的是,这些思维来自四面八方,距离不等,但清晰得就像在我耳边说话。我的能力范围扩大了——而且不受控制地自动接收信息。

组织派出了更多追兵,至少有二十人,带着追踪犬和热成像仪。我们被包围了。

我看向昏迷的林小雨,做出了决定。如果我的能力真的进化到能影响他人思维,那么...

我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向周围发出一个强烈的思维信号:

「目标在东面山区!重复,目标在东面山区!」

就像往湖中投入一块石头,我能感觉到这个"念头"以我为圆心向外扩散。远处的思维开始混乱:

「指挥部说东面发现热源...」

「调转方向,全速向东...」

「猎犬反应异常,但命令优先...」

有效!他们被误导了!但这种规模的思维干扰消耗巨大,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必须趁现在离开。我背起林小雨,沿着溪流向南走去。她轻得像片羽毛,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别死啊,"我喃喃自语,"你还没告诉我父亲的全部故事...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笨蛋...」一个微弱的思维飘进我脑海,「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停下脚步,发现林小雨半睁着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你听到了?"我耳朵发烫。

"Level 6能力者...情绪强烈时...思维会外溢..."她气若游丝,「你刚才...想得太大声了...」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更紧地背好她:"那就活下来,亲自告诉我。"

溪水哗哗作响,朝阳升起,为我们披上一层金色的光。前路依然危机四伏,但此刻,我感到一种奇的平静。

不管等待我们的是什么,至少不再孤单。

血色溪流

林小雨在我背上越来越沉。

我已经沿着溪流行走了三个小时,双脚被碎石磨出水泡,喉咙干得像塞了团棉花。更糟的是,我的能力完全失控了——各种思维碎片像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在我脑中滋滋作响:

「找到他们...奖金...」

「那女孩真能打...」

「东面没有踪迹...」

这些来自追兵的思维证明我的误导起作用了,但效果正在减弱。更可怕的是,我开始接收到一些...不是人类的思维?

「肉...新鲜肉...」这个充满饥饿感的念头来自溪流对岸的灌木丛。我扭头看去,一对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野狼。

"小雨,"我轻声唤道,"醒醒,我们有伴了。"

她微微动了动:「狼...至少两只...」

我摸向腰间的能量匕首,却发现它在坠落时丢失了。完美的处境:精疲力尽,手无寸铁,背着昏迷的同伴,还被狼群盯上。

领头狼走出灌木丛,龇牙露出森白的獠牙。我慢慢后退,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溪流。

「愚蠢的人类...」狼的思维清晰地传来,「受伤的猎物...容易得手...」

等等,我能和动物交流了?不只是接收模糊的情绪,而是真正的思维?

没时间细想。我集中注意力,向狼群发出一个强烈的图像:爆炸、火焰、同伴的惨叫。

领头狼突然停下,耳朵向后贴平:「危险!撤退!」

狼群呜咽着退入丛林。我长舒一口气,却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鼻子流出——又是血。最近每次使用能力都会这样。

"苏...小强..."林小雨虚弱地开口,"红色...岩石..."

我抬头望去,前方溪流转弯处,一块巨大的赤红色岩石矗立在岸边,像颗流血的心脏。

"我们快到了,"我调整她的位置,"再坚持一下。"

爬上岩石陡坡后,我看到一座被藤蔓覆盖的小木屋,隐蔽得几乎与山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林小雨指引,我永远找不到这里。

"安全屋..."她挣扎着要下来,「密码...虹膜识别...」

我扶她到门前。木屋外表破旧,但门框上有个隐蔽的扫描装置。林小雨凑上去,一道蓝光闪过。

"验证通过,监察员L-229,"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回来。"

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与破旧外表截然相反的高科技空间。

父亲的遗产

安全屋内部像个小型的实验室,墙上挂满显示屏,中央是全息投影台。我小心翼翼地把林小雨放在医疗床上,机器臂立刻启动,扫描她的伤势。

"生命体征稳定,"AI报告,"开始治疗。"

我瘫坐在椅子上,这才注意到墙上贴满照片和文件。其中一张特别醒目——我父亲搂着年幼的我站在游乐园,背后是旋转木马。

"这是..."

"你父亲的秘密研究室,"林小雨虚弱地说,"组织一直没发现。"

医疗机械臂为她注射止痛剂,她脸色好了些:"左边抽屉...有个黑色数据盒。"

我找到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块:"这是什么?"

"你父亲...留下的。"她示意我放在投影台上,"按侧面按钮。"

我照做后,全息投影亮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在空中——我父亲,比记忆中年轻,但眼神同样温柔。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全息父亲说,"小强,你现在应该已经'觉醒',并且遇到了麻烦。"

我的喉咙发紧。五年了,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却只是一个全息记录。

"首先,对不起,"父亲继续说,"我修改了你的基因,让你成为'种子'。这是唯一能对抗组织的方法。"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个复杂的DNA双螺旋结构,某些片段被标红。

"三十年前,我们发现了一种能激活人类潜能的基因序列,命名为'天神片段'。组织最初目标是治疗精神疾病,但很快转向军事用途。"

画面变成实验室场景:戴着抑制环的能力者被强迫进行各种测试,有些人痛苦地抽搐,有些人大脑直接出血。

"常规激活方式极其危险,死亡率78%。所以我秘密研发了'种子计划'——将稳定版基因植入胚胎,让其自然发育。你是唯一成功的案例。"

我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我是实验品?父亲亲手制造的?

仿佛猜到我的想法,全息父亲露出愧疚的表情:"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只有自然觉醒的能力者才能突破组织控制,保持自由意志。"

影像再次切换,显示出一个金属芯片的3D模型。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发出'思维锁'芯片,能完全控制能力者的大脑。小强,你必须阻止他们。芯片工厂在总部B7层,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全息父亲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妈妈也是。我们为你骄傲。"

影像消失了。我站在空荡荡的投影台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他...他把我当武器培养?"我声音发抖。

林小雨挣扎着坐起来:"不,他给你自由。组织其他能力者都被芯片控制,只有你能真正选择如何使用能力。"

她指向墙上另一张照片:父亲和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

"这是我母亲,"林小雨轻声说,"她和你父亲是同事,也在那场'事故'中遇难。"

我这才明白她为何冒险帮我:"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你是苏博士的儿子?是的。"她苦笑,"但我不知道他留下了这些。这个安全屋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死前只说这里藏着'真相'。"

医疗AI宣布治疗完成。林小雨的伤口被生物凝胶封住,脸色也好转了。她下床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串代码。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安全屋的主机应该能接入组织内网——以我的权限等级,能获取有限数据。"

屏幕亮起,显示"正在侵入系统..."的进度条。突然,警报声响起,屏幕变红。

"触发追踪!"林小雨脸色大变,「他们发现我们了!」

幽灵小队

"怎么可能?"我冲到窗前,小心地掀开一点百叶窗,"外面什么都没有。"

"不是常规部队,"林小雨快速操作控制台,"是'幽灵'——经过基因改造的隐形追踪者。"

屏幕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看似空无一人的走廊,但热成像模式下,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移动。

"完全隐形?"我难以置信。

"不完全是,"她调出数据,"他们的皮肤能折射光线,但会留下轻微扭曲。而且..."

她突然僵住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标有"绝密"的文件:《幽灵小队特别指令:捕获或消灭实验体S-117及叛变者L-229》。

"他们派出了三支小队,"林小雨声音紧绷,「十二个幽灵...这是屠杀配置...」

我尝试感知外面的思维,却只捕捉到一片诡异的空白,就像调频到空电台的沙沙声。

"我读不到他们的思想..."

"生物屏蔽涂层,"她解释,"全身覆盖特殊材料,能阻挡任何思维波动。专门为对付读心者设计的。"

林小雨迅速从墙上的暗格取出两把手枪外形的武器:"脉冲手枪,射程有限但足以击穿幽灵的隐形场。"

她递给我一把,手指冰凉:"听着,安全屋有逃生通道,通往山后的缆车站。如果我们分开——"

"不,"我打断她,"我们一起走。"

她张了张嘴想反对,却在我坚定的眼神下妥协了。「固执得像你父亲...」

一声几乎察觉不到的"咔嗒"从门口传来。林小雨猛地把我扑倒,同时一道蓝光擦着我们头顶飞过,在墙上烧出一个洞。

"他们已经进来了!"她滚到控制台后按下某个按钮。整个房间突然被淡蓝色光幕笼罩。

"离子屏障,能暂时阻挡能量武器,"她拉着我向侧门移动,"但只能维持三分钟!"

我们刚冲进走廊,身后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回头看,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隐约可见几处扭曲的波纹正穿过屏障。

"跑!"

我们沿着狭窄的金属通道狂奔。林小雨虽然受伤,速度却快得惊人,不时回头确认我跟上。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写着"缆车维护通道"。林小雨输入密码,门却纹丝不动。

"电力被切断了!"她尝试手动转盘,「该死,卡住了!」

我上前帮忙,但锈死的转盘一动不动。身后,金属通道传来细微的震动——追兵近了。

"让开,"林小雨举起脉冲枪,"我炸开它!"

"等等,"我突然有了主意,"也许我能..."

我把手掌贴在门上,闭上眼睛。这不是读心,而是更基础的——物质感知。最近我发现能力进化后,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物体的结构。

「锁芯...生锈...卡在两点钟方向...」

"现在试试!"我对林小雨喊。

她全力转动转盘,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缓缓打开。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缆车站空无一人,而唯一的缆车正在缓缓驶离,已经开出十几米远。

"不!"林小雨绝望地拍打控制台,「他们提前启动了!」

我看向身后,通道里的扭曲波纹越来越近。幽灵小队即将到达。

绝境中,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我抓住林小雨的手:"相信我吗?"

她疑惑地看我,突然明白了我的意图:「你疯了吗?!那至少有三十米落差!」

"比留在这里强,"我盯着越来越近的追兵,"我有个计划。"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点头。我们爬上缆车站护栏,下方是陡峭的山坡和树冠。

"数到三,"我说,"一、二——"

我们同时跃出。下落过程中,我紧紧抱住林小雨,集中全部精神向周围发出一个强烈的思维信号:

「柔软...蓬松...安全...」

这个信号不是针对人类,而是针对那些树——我赌它们也有某种原始意识,能接收情绪化的信息。

奇迹再次发生。在我们即将撞上树冠的瞬间,枝条似乎真的变得柔软,像无数双手般接住了我们。我们穿过层层枝叶,最终跌在一堆松软的落叶上。

"你...连植物都能影响?"林小雨目瞪口呆。

"看来是的,"我擦掉鼻血,这次流量大得吓人,"不过我不确定能坚持多久。"

远处传来警报声。幽灵小队显然发现我们逃脱了。

"缆车是去雾隐镇的,"林小雨拉起我,"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我们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夕阳西下,给山林镀上一层血色。我的能力仍在失控边缘,不断接收到来自植物、昆虫甚至岩石的模糊"情绪"。

但最强烈的感受来自紧握着我手的林小雨——不是通过能力,而是单纯的触觉。温暖、坚定,像黑暗中的灯塔。

无论前方有什么,至少我们不再独自面对。

雾隐奇遇

雾隐镇比我想象中热闹得多。

夕阳西下,石板街道两旁亮起灯笼,摊贩吆喝着售卖山货和手工艺品。游客模样的男女举着相机四处拍照,一切都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旅游小镇。

如果不是我的能力告诉我真相的话。

"那个卖糖人的大叔在想'又来了两个觉醒者',"我低声对林小雨说,"卖刺绣的阿姨在考虑要不要通知'医生'。"

林小雨捏了捏我的手:「镇定,别表现出异常。这里表面是古镇景区,实则是能力者庇护所。」

我们伪装成普通游客,混在人群中缓慢移动。林小雨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长时间行走仍然让她脸色发白。我的状态更糟——自从尝试与植物沟通后,大脑就像被插了根烧红的铁签,各种思维和情绪不受控制地涌入:

「今晚炖蘑菇...」

「那女孩真漂亮...」

「巡逻队该换班了...」

最奇怪的是,有些"声音"似乎不是来自当下,而是未来的片段:

「快跑!他们来了!」——这个惊恐的念头五分钟后才从街角卖茶叶的老人脑中闪过;

「红色灯笼是警报!」——客栈老板娘将在半小时后想到这个;

「千面人已经潜入!」——这个模糊的想法来自...我无法确定来源。

"小雨,"我声音发抖,"我的能力不太对劲..."

她担忧地看我一眼:「得尽快找到接头人。」

我们按照安全屋资料中的指示,来到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馆。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茶香和古琴声。店里几乎没有顾客,只有柜台后一个穿旗袍的少女在擦拭茶杯。

"两位喝什么茶?"少女头也不抬地问。

"云雾山巅两叶一芽,"林小雨说出暗号,"要去年清明前的。"

少女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头打量我们。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眼神锐利得不像 teenager。

「监察员L-229...带着种子...情况比预计的糟...」

"楼上雅间请,"她放下抹布,"医生在等你们。"

烛光集会

雅间比想象中宽敞,布置得像个小会议室。长桌旁已经坐了五个人,看到我们进来同时站起。

"林监察员,"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迎上来,"久仰。我是周明,代号'医生'。"

他伸手要和林小雨握手,却突然转向我:"而你,一定是苏博士的儿子。"

我惊讶于他如何认出我,直到注意到桌上摊开的文件中有我的照片。更令人不安的是,房间里所有人都用混合着敬畏和贪婪的眼神盯着我,就像看着一件珍贵武器。

"坐吧,"周明示意,"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

林小雨没有动:"先证明你们的身份。"

周明叹了口气,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烙印——被剑贯穿的龙,与潜龙组织标志相似但不同。

"'烛光'反抗军,"林小雨松了口气,「是真的...」

"如假包换,"周明苦笑,"我们都是在发现组织真面目后逃出来的前成员。"

他介绍其他四人:前情报分析员"影子",武器专家"铁匠",黑客"键盘",以及能力训练师"白鸽"。每个人都带着组织留下的伤痕,或身体或心理。

"我们一直在等像你这样的人,苏小强,"周明热切地说,"一个没有被芯片控制的自然觉醒者。"

「完美的武器...」这个念头从不止一个人脑中闪过。

我强忍不适坐下:"我父亲...苏明远博士,他和你们有关系吗?"

"你父亲是我们最早的成员之一,"周明推了推眼镜,"事实上,'烛光'这个名字是他起的——'潜龙'终将飞天,而我们要做黑暗中的烛光。"

他调出一段全息录像,显示我父亲在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地方讲话:"...芯片控制必须被阻止...种子计划是唯一希望..."

录像突然中断。周明表情凝重:"三天后,就发生了实验室爆炸。"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五年了,终于有人证实父亲是被谋杀的。

"现在说正事,"林小雨打断,"组织派出了幽灵小队和千面人,我们需要庇护和资源。"

"千面人?"周明脸色大变,"你确定?"

"不确定,但苏小强预见到了。"

所有人都转向我,眼神更加炽热。预知?这是我能力的新维度?

"详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周明急切地前倾身体。

我描述了那些零碎的未来片段:红色灯笼、奔跑的人群、以及那个神秘的"千面人"警告。

"能力进化到Level 7了..."白鸽喃喃道,「理论上应该再等三个月...」

"没时间了,"周明拍桌而起,"如果千面人真的来了,整个雾隐镇都不安全。那怪物能完美复制任何人的外貌和思维模式。"

「甚至能骗过最亲密的人...」影子痛苦地想,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但有一圈白痕。

林小雨突然问:"你们有抑制剂吗?苏小强的情况不稳定。"

周明摇头:"配方在总部,但我们有替代方案。"他拿出一个小金属盒,"纳米级脑波调节器,能暂时稳定能力波动。"

我接过盒子,里面是六片透明贴片。"贴在太阳穴,"周明解释,"每片能维持四小时。"

犹豫片刻,我贴上一片。几乎立刻,那些嘈杂的思维和未来片段变得模糊遥远,头痛减轻了大半。

"谢谢,"我长舒一口气,"感觉好多了。"

"治标不治本,"周明严肃地说,"唯一真正的解决方案是摧毁芯片工厂,解放所有被控制的能力者。"

他调出总部建筑的全息图:"三天后是年度系统维护日,安保最薄弱。我们计划趁机突袭B7层。"

"我们?"林小雨眯起眼睛。

"苏小强是关键,"周明直视我,"只有Level 7以上的能力者能远程干扰控制芯片,让守卫自相残杀。"

房间一片寂静。我看向林小雨,她的表情凝固了。

"你疯了吗?"她终于爆发,"让他直接对抗总部?那等于自杀!"

"这是唯一机会!"铁匠插嘴,「女人就是感情用事...」

林小雨的拳头砸在桌上,震翻了茶杯:"你们想把他当人肉炸弹用!"

"够了!"我提高音量,"我自己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帮忙,你们能保证摧毁芯片后,解放所有能力者吗?"

"当然,"周明迅速回答,「先答应再说...」

这个谎言如此明显,连没有读心能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更令人不安的是林小雨的想法:

「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我必须带他离开...」

夜半私语

反抗军为我们安排了客栈房间。表面上说是保护,实则是软禁——门外有两个"烛光"成员"站岗"。

房间是传统的木结构,纸糊的格子窗外就是熙攘的夜市。林小雨检查了一圈,在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终于瘫坐在床。

"你的伤..."我担忧地看着她腹部的绷带。

"没事,"她摆手,"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

窗外飘来烧烤的香味和游客的笑声,与我们的处境形成荒诞对比。林小雨走到窗前,灯笼的红光映在她脸上。

"我们不能相信周明,"她低声说,「他隐瞒了重要事情...」

"比如?"

"比如为什么他这么着急行动。年度维护日是真的,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我坐到她身边,刻意不去读取她的思维。贴片的效果正在减弱,那些嘈杂的"声音"又开始渗透进来:

「芯片库存不足...」

「样本必须新鲜...」

「千面人已就位...」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来自哪里?镇上的人?还是更远的地方?

"我的能力..."我揉着太阳穴,"越来越奇怪了。不只是读心,还有预知,甚至..."

"甚至什么?"

"下午在茶馆,我好像...短暂控制了医生的思维。不是简单的建议,而是直接覆盖他的想法。"

林小雨猛地转头看我:"你确定?"

"不确定。就像调收音机时偶然碰到一个频道,转瞬即逝。"

她咬住下唇:「Level 8特征...理论上不可能自然达到...」

窗外突然一阵骚动。我们警觉地望去,只见游客们惊慌四散,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挨个检查身份证。

"巡逻队,"林小雨拉上窗帘,"不是组织的人,但可能会暴露我们。"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不是正门的木门,而是连通隔壁的侧门。

林小雨无声地抽出匕首,示意我退后。门开了一条缝,塞进来一张纸条。

她谨慎地捡起,上面只有两个字:「烟囱」。

"什么意..."

她突然捂住我的嘴,指向房间角落的壁炉——一个老式砖砌烟囱。

我们轻手轻脚地检查,在烟囱内部发现一个小包裹:两套当地服装,假身份证,一把钥匙和一张手绘地图,标着镇外一个隐蔽地点。

"不是周明的人,"林小雨皱眉,「会是谁...?」

我碰触那张纸,突然一阵眩晕。画面闪过:琥珀色眼睛的茶馆少女,深夜在烛光下绘制这张地图...

"茶馆女孩,"我说,"她在帮我们。"

林小雨没有质疑我的直觉。我们迅速换上包裹里的衣服——普通的游客装扮,正好混入夜市人群。

"从窗户走,"她指指窗外的屋顶,"先到标的地点看看。"

就在我们准备行动时,楼下传来巨响。接着是尖叫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搜查!所有人不准动!"

林小雨脸色煞白:「太快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除非...」

"除非有人告密,"我接上她的想法,「周明...还是千面人已经潜入...」

我们来不及多想。林小雨推开窗户,轻巧地翻上屋顶。我紧随其后,却在跨出窗框时突然一阵剧痛——太阳穴的贴片脱落了。

刹那间,所有屏障消失。成千上万的思维如海啸般涌来:

楼下搜查的警卫在想奖金...

客栈老板在担心非法经营被查...

三个街区外,一个母亲在哄哭闹的孩子...

更远处,周明正在和某人通话:"...找到他们...样本至关重要..."

最可怕的是,在这些"声音"中,有一个异常清晰的思维:

「猎物在二楼...穿蓝色格子衬衫...」

这个思维来自...正在搜查我们房间的警卫之一。但当我"看"得更深时,发现那根本不是警卫的思维,而是藏在警卫外表下的另一个意识——冰冷、精确、非人。

千面人。

"小雨!"我强忍剧痛抓住她的手,"他在下面!千面人!"

她立刻明白了危险。我们沿着屋脊奔跑,跳到相邻建筑的屋顶。身后传来喊声:"屋顶有人!"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林小雨回手就是一枪,精准命中追兵的肩膀。

"前面那个天窗!"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阁楼窗户。

我们跌进阁楼时,发现这是个堆放杂物的空间。林小雨迅速搬动箱子堵住入口,同时我瘫倒在地,鼻血喷涌而出。

"太多了..."我呻吟着,"关不掉..."

林小雨跪在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片贴片:"省着用的,现在需要了。"

贴片贴上瞬间,大部分"声音"消失了,只留下耳鸣般的余韵。我大口喘息,像溺水者获救。

"能走吗?"她焦急地问,"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镇子。"

我勉强点头。我们摸索着找到下楼的路,混入夜市的人群中。红色灯笼在头顶摇晃,我突然想起那个预知片段。

"红色灯笼是警报,"我拉住林小雨,"看!"

果然,随着搜查继续,越来越多的商铺悄悄挂出红灯笼。游客们不明所以,但当地人开始有序撤离。

"跟着穿蓝腰带的,"林小雨指着几个看似游客实则在引导疏散的当地人,"他们会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我们随着人流向镇外移动。就在这时,我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琥珀色眼睛的茶馆少女,正被两个黑衣人押进巷子。

"等等!"我想冲过去,被林小雨死死拉住。

"陷阱!"她厉声说,「千面人知道你会救人...」

她是对的。当我集中注意力"看"时,那个"少女"的思维根本不像人类,而是一片诡异的空白,就像...

"是千面人!"我倒吸冷气,"他在伪装成她!"

林小雨脸色更加凝重:"不止一个千面人...情况比想象的糟。"

我们加快脚步,跟着蓝腰带的人流挤出镇子,钻入山林。月光下,一条隐蔽的小路通向山腰处的猎人小屋——正是地图上标的位置。

小屋看似废弃,但门锁崭新。林小雨用包裹里的钥匙打开门,里面是简陋但齐全的安全屋。

"暂时安全了,"她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希望没人跟踪...」

我瘫坐在木椅上,精疲力尽。能力失控、反抗军的背叛、千面人的追捕...一切都太复杂了。

林小雨蹲在我面前,罕见地流露出脆弱:"对不起,把你卷进这一切..."

我握住她的手:"是我卷进了你,记得吗?你本可以把我交给组织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倾身向前,吻了我的额头。

"休息吧,"她轻声说,"明天会更艰难。"

我太累了,没有注意到她没说出口的想法:

「因为明天我们要主动进攻了...」

血契装置

猎人小屋的寂静被林小雨急促的呼吸声打破。她背靠着加固的门板,脸色在透过破窗帘缝隙的惨淡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们…在扫描…能量特征…”她紧握着最后一把脉冲手枪,声音带着竭力控制的颤抖,“千面人…不止一个…我‘听’到他们在交流…像…蜂群思维…”

我顾不上回应。小屋角落,那个被伪装成破旧工具箱的金属箱体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精密复杂的结构。中心位置是一个凹槽,形状恰好能容纳我的手掌,凹槽底部有一根细如发丝的探针。箱体侧面刻着一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

「以血为钥,以意为盾,以命为炬。小强,慎用。——父」

“苏小强!没时间了!”林小雨低吼,门外传来极其细微、如同昆虫爬行的金属刮擦声,“是幽灵的吸附爪!他们在破门!”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父亲留下的警告字字千钧。这装置显然不是温和的辅助工具,而是某种…最后手段。

“我需要怎么做?”我声音沙哑地问,手已经按在了凹槽上方。

“放血!快!”林小雨猛地向门口开了一枪,蓝光炸裂,外面传来一声闷哼和金属融化的滋滋声,“箱子里的感应器需要你的基因和生物电流双重认证!手掌压下去!”

没有犹豫的余地。我咬牙,将手掌狠狠按进凹槽!

剧痛!那根细小的探针刺破了我的掌心,瞬间,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血管钻入我的手臂,直冲大脑!视野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吞噬,耳中响起高频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

“啊——!!!”我无法控制地惨叫出声,身体剧烈抽搐,感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粗暴地拉扯、灼烧。

“坚持住!苏小强!”林小雨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绝望的哭腔,“它在连接你的神经接口!适应它!”

剧痛中,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

「身份确认:苏明远之子,苏小强。基因序列吻合。神经同步率:12%… 25%… 42%…」

「警告:检测到目标神经承受力远低于‘守护者’系统最低阈值。强行启动将导致不可逆神经损伤及脑组织崩解风险(预估:89.7%)。」

「是否强制启动‘守护者’协议?」

“启…启动!”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

「指令确认。启动‘守护者’协议:无敌模式(临时)。神经同步率:70%… 85%… 99%… 同步完成。」

「警告:无敌模式倒计时:179秒… 178秒…」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恐怖的清明。

绝对感知与小雨的决绝

世界变了。

不再是视觉、听觉、触觉的拼凑。而是一种…全知般的感知。

小屋的木质纹理在我“眼中”放大到分子层面;门外三个幽灵队员扭曲的光线轮廓清晰可见,他们冰冷的、被改造过的思维如同白纸上的黑字;更远处,两个“千面人”的意识像两团不断变换形态的、粘稠的黑色油污,其中一个正在模拟林小雨的思维模式,试图诱骗开门。

时间仿佛被拉长。倒计时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177秒…”

我“看”向林小雨。她背对着我,身体因紧张和伤痛而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思维不再模糊,而是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

「同步完成了…太好了…」

「门撑不住了…下一个吸附点…左下角…」

「能量核心…还能做一次过载引爆…」

「…只能这样了…」

她的思维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的筹划。她悄悄将手指移向脉冲手枪侧面的一个隐蔽红色按钮——那是武器核心的强制过载开关!

“小雨!不要!”我失声喊道,想冲过去阻止她。

但就在这一瞬间——

“轰!!!”

厚重的木门连同部分门框被一股巨力撕开!一个幽灵队员闪烁着不稳定的光线轮廓,率先突入!他手中的高能切割器发出刺目的蓝光,直劈向我!

林小雨的反应快如闪电。她没有回头看我,而是将全部力量、全部意志,都灌注在最后的行动中。她猛地转身,不是躲避,而是迎着切割器的光芒,将手中的脉冲手枪狠狠砸向地面!

同时,她的拇指,决绝地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苏小强!活下去——!!!”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不是普通的爆炸。是脉冲手枪核心能量炉的瞬间过载!足以熔穿装甲的炽白光芒瞬间吞噬了冲进来的幽灵队员,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在后续冲来的幽灵和试图挤入的千面人身上!

小屋在哀鸣!墙壁像纸片一样被撕裂、吹飞!家具瞬间汽化!我甚至“看”到林小雨的身影在强光中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她的意识在冲击袭来的瞬间陷入一片保护性的黑暗。

爆炸的冲击波也撞上了我。但在接触到我的身体之前,一层肉眼不可见、但在我感知中如同实质的淡金色能量场瞬间展开,将毁灭性的能量和碎片稳稳隔绝在外。

“守护者”系统在运作。无敌模式生效了。

代价是,我的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颗正在爆炸的恒星!剧痛远超之前连接时的十倍!鼻血如泉涌,耳朵里也渗出温热的液体。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雪花点。

「警告:神经负荷超过临界值!脑组织微损伤累积中!无敌模式剩余:142秒…」

强光散去,烟尘弥漫。小屋几乎被夷为平地。突入的幽灵队员消失无踪,只留下地面融化的金属痕迹。门口的两个幽灵和千面人被炸飞出去,其中一个幽灵的隐形场彻底失效,露出下面血肉模糊、嵌着金属骨骼的躯体,另一个千面人形态扭曲,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林小雨倒在十几米外的废墟边缘,一动不动,鲜血从她身下缓缓渗出。一个相对完好的千面人(正是之前模拟林小雨思维的那个)迅速变形,化作一个普通救援人员的模样,指挥着还能动的幽灵队员,用束缚装置将昏迷的林小雨拖走!

“小雨——!!!”我目眦欲裂,想冲过去,但身体却被那恐怖的能量场“固定”在原地。无敌模式在保护我,也在囚禁我!

「目标:林小雨(监察员L-229)生命体征微弱,已被标记为高价值俘虏。捕获单位:‘千面人-03’,‘幽灵残部-7’。」

「建议:维持无敌模式防御姿态,等待救援可能性评估…」

“评估个屁!放我出去!我要救她!”我对着虚空怒吼,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沸腾、在撕裂!

神的视角与崩解的未来

在极致的愤怒和痛苦中,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被触发了。

“守护者”系统的力量似乎被我的情绪强行拔高。

“嗡——”

无形的感知场以我为中心,瞬间膨胀!不再是方圆百米,而是覆盖了整个山头,甚至向着更远的雾隐镇边缘延伸!

我“看”到了:

拖着林小雨迅速撤离的千面人和幽灵小队,他们正奔向一架隐形的穿梭机。

远处山林中,周明带着几个“烛光”成员正在狼狈逃窜,他们身后是另一队组织的追兵。

雾隐镇方向,警笛长鸣,红灯笼全部熄灭,象征着庇护所的陷落。

天空中,数架组织的侦察无人机如同秃鹫般盘旋。

更微观的:草木的呼吸,土壤中微生物的蠕动,空气中电波的传递…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大爆炸般涌入我的意识!

我甚至能“预知”:

3秒后,千面人会将林小雨塞进穿梭机。

15秒后,穿梭机会启动光学迷彩升空。

30秒后,周明小队会被追上并全歼。

2分钟后,我的无敌模式结束,大脑崩解进程将加速至不可挽回。

更可怕的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内视”到自身——我的大脑。在“守护者”系统淡金色的能量网络覆盖下,无数细微的神经元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像过载的电路般闪烁、黯淡、甚至…断裂!一些区域已经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裂纹般的黑色坏死痕迹!

这就是父亲警告的“以命为炬”!这就是89.7%的崩解风险!这不是模拟,是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警告!神经过载突破安全阈值!脑组织崩解进程加速!无敌模式剩余:98秒…」

「紧急预案启动。请选择:」

「选项一:目标导向 - 营救林小雨,摧毁组织芯片工厂(B7层)。」

「预估成功率:15.3%」

「脑组织崩解风险:99.1%」

「林小雨生还率:若成功摧毁工厂核心,约40%;若失败,低于1%。」

「选项二:生存导向 - 利用剩余能量,启动紧急跃迁协议,前往预设坐标:‘最终港湾’。」

「预估成功率:78.5%」

「脑组织崩解风险:维持当前速率(约75%),抵达后接受稳定治疗可延缓。」

「备注:‘最终港湾’存在‘最终解决方案’理论模型,可彻底解决能力失控问题,但需付出未知代价(可能包括能力剥离或生命终止)。开发进度:62%。林小雨生还率:低于1%。」

「请做出选择。倒计时:30秒…」

冰冷的电子音,残酷的数据,血淋淋的未来,在我剧痛欲裂、信息过载的大脑中轰鸣!

营救小雨?成功率渺茫,代价几乎必定是我的大脑彻底烧毁,变成一具空壳甚至直接死亡。就算成功摧毁工厂,小雨也只有四成生还可能。

独自逃往“最终港湾”?那里可能有活路,可能有解决能力的办法(虽然代价未知且可怕),但小雨…生还率低于1%。她被俘意味着什么?被洗脑?被解剖研究?被植入“思维锁”变成傀儡?

98秒的无敌模式正在飞速流逝。我“看”着那架隐形的穿梭机舱门关闭,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预热。我“看”着林小雨毫无知觉地被固定在冰冷的拘束椅上。

父亲模糊的面容在我混乱的思绪中闪现。林小雨最后那句“活下去”的呐喊在耳边回荡。大脑深处崩解的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在搅动。

逃?还是战?

冰冷的概率数字在眼前跳动:

15.3% vs 78.5%

99.1% vs 75%

40% vs <1%

数字冰冷,但心在燃烧。

“守护者”系统,这个父亲留下的、以我的生命为燃料的“无敌”铠甲,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审判者,逼迫我在绝望中做出选择。

倒计时在脑中无情地走着:

「25秒…」

我看着全息投影般呈现在意识中的、被拖走的林小雨。看着自己大脑中不断蔓延的黑色裂纹。

剧痛、恐惧、愤怒、不舍…无数情绪如同岩浆般翻涌。

然后,在意识的最深处,在排山倒海的痛苦和信息洪流之下,一个念头如同定海神针般升起,压倒了所有冰冷的数字和概率分析。

它无关胜算,无关生存,甚至无关那该死的“最终解决方案”。

它只关乎那个在爆炸强光中,用尽最后力气喊我“活下去”的女孩。

我抬起头,尽管眼前因剧痛而模糊,尽管鼻血和耳血混合着滴落,但我的眼神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守护者,”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压过了脑中的倒计时警报,“目标导向。”

“目标:林小雨。”

“执行!”

「指令确认。目标导向模式启动。」

「锁定目标:林小雨(生命信号持续监测中)。」

「锁定载具:组织高速隐形穿梭机(编号:Specter-7)。」

「锁定最终目标:组织总部,B7层芯片工厂核心。」

「计算最优突入路径…」

「能量重新分配:防御力场强度降至30%,剩余能量全部注入思维增幅与动能模块…」

「警告:防御力场减弱,物理伤害风险大幅提升!脑组织崩解风险上升至99.9%!」

「无敌模式剩余:65秒…」

「‘守护者’系统,遵命。」

淡金色的能量场瞬间收缩,从绝对防御变成了紧贴皮肤的一层微弱光晕。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足以扭曲周围空气的力量在我体内奔涌!脚下的碎石无声化为齑粉!

我最后“看”了一眼林小雨被带走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穿梭机引擎启动留下的微弱热痕。

下一秒,我屈膝,发力——

“轰!!!”

脚下的地面如同被陨石击中般轰然炸裂!我的身体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淡金色流星,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朝着那架即将隐入夜空的穿梭机,朝着那深藏于地下的罪恶工厂,朝着那几乎注定毁灭的未来,义无反顾地冲去!

脑中的倒计时,如同丧钟般敲响:

「64秒… 63秒…」

流星追猎

“60秒…”

倒计时的数字在剧痛翻腾的脑海中如同烧红的烙铁。

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被狂暴能量裹挟的炮弹。风不再是风,是无数把企图撕裂我最后防御的钝刀,在紧贴皮肤的淡金光晕上刮擦出尖锐的悲鸣。速度超越了感知的极限,大地在脚下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森林、山脊、河流——所有地理概念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坍缩成无意义的线条。

唯有意识深处,“守护者”系统冰冷的指引如同灯塔:

「目标载具:Specter-7。相对速度:+1200km/h。预计拦截点:距离23.8公里,高度1850米…」

我“看”到了!那架如同幽灵般的穿梭机,它的光学迷彩在我此刻的感知中形同虚设。流线型的黑色机身,尾部引擎喷口因全力加速而炽红发亮,像一颗急于逃离地狱的暗星。而在它的腹腔内,林小雨的生命信号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被拘束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旁边是那个粘稠、恶意的意识——千面人-03。

“再快!”我对着奔涌的能量嘶吼,榨取着每一分潜能,将速度推向更恐怖的峰值。大脑的剧痛骤然升级,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沿着那些新出现的黑色裂纹疯狂搅动!视野中的黑色雪花点连成了片,耳边响起持续不断的、高频的尖啸。

「警告:速度过载!神经断裂速率提升300%!脑组织区域性坏死确认!无敌模式剩余:42秒…」

“闭嘴!给我追上它!”我无视了那刺耳的警报,所有的意志都聚焦在那架越来越近的穿梭机上。距离在疯狂缩短:20公里…15公里…10公里…

“38秒…”

穿梭机显然也探测到了后方这团狂暴袭来的不明高能反应。它猛地一个战术规避,侧滚翻转,试图甩开。但在“守护者”系统的绝对锁定和我的全知感知下,它的动作慢得像蜗牛爬行。

“想跑?”我意念所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违反物理法则的锐角折线,瞬间切入它的飞行轨迹!距离:不足百米!

千面人-03的意识波动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类似恐惧的涟漪。它显然认出了包裹着我的淡金能量场代表着什么。

「‘守护者’?!不可能!目标同步率怎么可能支撑…」

舱内炼狱

没有撞击的巨响。在接触穿梭机外壳的瞬间,“守护者”系统将我的身体短暂地“虚化”,如同穿过水幕般融入了坚固的合金舱壁。

舱内的景象瞬间涌入感知:冰冷的金属内壁,昏暗的应急灯光,刺鼻的臭氧和血腥味混合。林小雨毫无知觉地躺在中央的拘束台上,脸色死灰,生命体征微弱得几乎消失。她的制服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能量灼烧和撞击的伤痕,腹部绷带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台面。

三个还能行动的幽灵队员(其中两个带着爆炸后的损伤)正惊愕地转身,武器系统刚刚激活。而千面人-03,那个粘稠的意识核心,正附着在舱壁一个控制面板上,它的形态在剧烈波动,试图切换成更具威胁的形态——可能是某种高密度战斗体。

“小雨!”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无视了所有威胁,我直扑拘束台!

“开火!”千面人-03的意识尖啸,直接指挥着幽灵队员。

蓝白色的高能脉冲束瞬间充斥了狭窄的舱室!目标:我和拘束台上的林小雨!它想连人带质一起毁掉!

“休想!”

意念爆发!“守护者”系统仅存的30%防御力场瞬间扩张成一个刚好包裹住我和拘束台的金色半球!

砰!砰!砰!

能量束狠狠撞在光罩上,炸开刺眼的光团!整个穿梭机剧烈震颤!光罩顽强地顶住了第一波齐射,但光芒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表面涟漪剧烈波动!

剧痛!排山倒海般的剧痛!每一次能量冲击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大脑上!那层淡金能量场与我的神经是直接相连的!防御即伤害!鼻血和耳血瞬间飙射!

「警告!防御力场过载!能量核心输出不稳定!神经损伤加剧!脑组织坏死区域扩大!无敌模式剩余:29秒…」

“解除拘束!”我对着“守护者”嘶吼,一只手按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能量顺着我的掌心涌入,精准地烧毁了复杂的电子锁。

“咔哒”一声,拘束带弹开。

与此同时,千面人-03完成了变形!它从舱壁剥离,凝聚成一个三米高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狰狞人形,手臂化作两柄高速旋转的粒子切割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光罩!它要一击破盾!

剩下的幽灵队员也再次举枪瞄准!

“没时间了!”我一把抄起轻得可怕的林小雨,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向千面人的致命斩击!

同时,意念如狂潮般涌出,不是控制,而是最粗暴的思维冲击!目标:所有幽灵队员的意识核心!

「自毁!立刻!」

“啊——!”三个幽灵队员同时发出非人的惨叫!他们眼中的红光疯狂闪烁,手指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各自武器或装甲上的紧急自毁开关!

千面人-03的粒子刃也斩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抱着林小雨,双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蹬在拘束台上!借着反冲力,我们像炮弹般撞向穿梭机尾部的紧急逃生舱门!

“守护者”系统同步执行指令!逃生舱门的内部锁在接触到我的瞬间被强行过载烧毁!

轰!嗤——!

身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属撕裂声、能量失控的尖啸声混杂在一起!那是幽灵队员自毁的闪光和千面人-03粒子刃斩空后劈开舱壁的巨响!狂暴的气流瞬间席卷整个舱室!

我和林小雨撞开扭曲的舱门,翻滚着冲入了冰冷、稀薄的高空!

几乎是同时,“守护者”系统那微弱的光罩在千面人-03暴怒的追击能量束和舱内爆炸的冲击下,如同肥皂泡般彻底破碎!

噗!

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块!难以形容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大脑深处传来清晰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咔嚓”声!更多的温热血浆从七窍涌出!

「警告!防御力场完全崩溃!神经链接遭受毁灭性冲击!脑组织崩解进程突破临界点!无敌模式剩余:18秒…功能即将永久性下线…」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拟人化的悲鸣?

自由落体与绝望的呼唤

凛冽的狂风瞬间灌满了口鼻!失重感死死攥住心脏!我们正在近两千米的高空做自由落体!下方是连绵起伏、在月光下如同黑色巨兽脊背的山脉!

“小雨!醒醒!小雨!”我死死抱着她冰冷的身躯,在狂风中嘶吼。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回应。生命信号微弱得像暴风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大脑像是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毁灭性的冲击。视野完全被血色和黑暗占据,只有“守护者”系统最后的、断断续续的倒计时提示还顽强地闪烁着:

「15秒… 14秒…」

完了…全完了…

营救成功了一半,却要摔死在荒山野岭?小雨的重伤需要立刻救治!我的大脑正在崩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仅存的意志。力量在飞速流逝,抱着小雨的手臂开始麻木、松脱…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念头,像一丝最纤细的蛛丝,轻轻拂过我的意识边缘。

不是来自“守护者”,也不是来自我自己。

它来自…我怀中的林小雨?

那念头微弱、混乱,充满了濒死的冰冷和黑暗,但在那黑暗的最深处,却有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异常执拗的火星在跳动。

「…冷…好黑…」

「…强…苏…小强…」

「…别…放弃…」

「…活下…去…」

像一道微弱却足以撕裂永夜的电光!这点滴的意识碎片,这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呼唤,瞬间点燃了我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小雨——!!!”我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残存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

“守护者!最后的力量!减缓下落!寻找迫降点!扫描生命维持!”我用尽灵魂的力量向那个即将消散的系统发出指令!

「指令…确认…」

「剩余能量…重分配…启动…低功率…反冲缓冲…」

「扫描…下方…存在…大型…水体…」

「注入…生命维持…纳米单元…目标:林小雨…」

「警告…能量…枯竭…神经链接…永久性…损毁…倒计时…」

「3…」

「2…」

「1…」

「零。」

「‘守护者’系统…永久离线…感谢…使用…苏…博士…」

最后一丝淡金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和空洞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支撑天地的柱子轰然倒塌。大脑的剧痛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如同万物终结般的死寂和冰冷。那些奔涌的信息洪流、那些全知的感知、那些澎湃的力量…全部消失了。

世界重新变得模糊、遥远、迟钝。

只有怀中林小雨那微弱的心跳,和身体下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水声!

“噗通——!!!”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们!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彻底一黑,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压出去!我凭着最后的本能,死死抱住林小雨,用尽残存的力量蹬水,朝着上方那微弱的光亮挣扎!

“哗啦!”

头终于冲出水面!我贪婪地、剧烈地咳嗽着,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着喉咙。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

“小雨…小雨!”我拍打着她的脸。她毫无反应,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口鼻中不断呛出带着血丝的湖水。

“守护者”最后注入的纳米单元在起作用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快死了!而我自己,大脑像一团被彻底搅烂的豆腐,剧痛被一种更可怕的麻木和空洞取代,思维迟滞得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我们漂浮在冰冷的湖心。四周是寂静的、高耸入云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大的囚笼。远处,那架严重受损、冒着黑烟的Specter-7穿梭机正歪歪斜斜地朝着山脉另一侧迫降。千面人-03和残余的幽灵还在,组织的人很快就会搜过来。

而我和小雨,一个大脑崩解濒临死亡,一个重伤垂危。

寒冷、疼痛、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一点点吞噬着仅存的体温和意识。

我仰着头,看着夜空中那轮冷漠的月亮,冰冷的湖水包裹着我不断下沉的身体和怀中逐渐冰冷的爱人。

“父亲…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结局吗…”一个破碎的念头在死寂的脑海中飘过。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远处最高的山崖顶端,有一点微弱的、不同于星月的火光,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是幻觉吗?还是…最后的希望?

黑暗吞噬了一切。

寂静的废墟

黑暗。无边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有梦,没有感知,只有一种绝对的虚无,如同沉入宇宙诞生之前的深渊。时间失去了意义,存在本身也变得模糊。

然后,是痛。

并非之前那种撕裂灵魂、焚烧神经的剧痛,而是一种…钝重的、弥漫性的、来自根源的衰竭之痛。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宣告着能量耗尽后的枯竭。大脑不再是过载的熔炉,而是一片被暴风雪肆虐后死寂的冻原,冰冷、麻木、空旷得可怕。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只漾起微乎其微的涟漪。

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艰难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开始尝试转动。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持续的、单调的嗡鸣,像是坏掉的收音机背景噪音。然后是触觉——身下是坚硬、冰冷、潮湿的触感,散发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似乎要耗尽全身力气。

眼皮仿佛被焊死。我挣扎着,用尽意志去撬动那沉重的门扉。

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

模糊的视野里,是粗糙的、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凝结着水珠。头顶是低矮的、覆盖着苔藓和树根的岩石穹顶。这是一个…山洞?

我躺在一堆干草和破旧毯子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用石头垒成的火塘,里面只有微弱的、苟延残喘的炭火余烬,散发着可怜的热量。

记忆的碎片如同沉船般缓慢浮起:冰冷的湖水…怀中冰冷的身躯…绝望的下沉…山崖顶端的火光…

“小…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猛地想坐起来,寻找她的身影。

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瞬间袭来!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身体根本不听使唤,重重地摔回草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未名的疼痛。

「警告:生命体征极不稳定。严重脑损伤。神经功能性坏死区域:37%。能量枯竭。多处软组织挫伤。失温风险高。」

一个冰冷、简洁、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我残破的意识中响起。不是“守护者”那带着复杂逻辑和些许悲悯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嵌入式的、最低限度运行的医疗监控系统?

“谁…?”我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寻找声音来源。

“醒了就别乱动,找死吗?”一个清冷、带着不耐烦的少女声音从洞口方向传来。

模糊的视线聚焦,看到了那个琥珀色眼睛的茶馆少女。她抱着一捆干柴走进来,身上沾着泥土和晨露,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她穿着便于行动的粗布衣裤,不再是茶馆里的那身旗袍。

“阿…澈?”我记起了她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哼,脑子还没完全坏掉嘛。”阿澈把干柴丢下,蹲在火塘边小心地拨弄炭火,加入几根细柴。火苗舔舐着新柴,发出噼啪的轻响,给冰冷的洞穴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小雨…林小雨呢?”我急切地问,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阿澈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不在。”

“她在哪?!”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不顾眩晕再次挣扎着要起来,“她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死”字卡在喉咙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没死。”阿澈冷冷地打断我,往火里添了块稍大的柴,“至少被带走的时候没死透。”

“带走?被谁带走?!”我的心沉入谷底。

“不认识。装备很先进,不像‘潜龙’那帮人的风格。衣服上有个奇怪的标志,”阿澈用烧火棍在地上划了几下——一个由三道弧线环绕着核心点的简洁图案,“他们从湖里把你们捞上来,动作很快。女的伤太重,他们直接带走了。至于你…”她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大概是看你像个快死的废物,没什么价值,就丢下了。或者…是他们带走那女的之后,才有人把你从水里拖出来,扔在这里。”

我愣住了。不是组织的人?那个标志…我从未见过!

“是你…救了我?”我看着阿澈。

“路过,顺手。”阿澈言简意赅,继续拨弄着火,“看你还有口气,拖进来生个火,算仁至义尽了。能不能活,看你自己造化。”

洞穴里陷入沉默,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我粗重的喘息。我尝试集中精神,去感知阿澈的想法,去感知周围的环境…什么都没有。大脑里空空荡荡,一片死寂的雪原。那些曾经汹涌澎湃的信息流,那些清晰可辨的心声,那些对万物的感知…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和失落感淹没了身体的痛苦。我失去了它。那个带来无尽痛苦却也赋予我力量的能力…真的没了。现在的我,比普通人更虚弱、更残破。

“我的…能力…”我喃喃自语,像在确认一个残酷的事实。

“崩了。”阿澈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守护者’那种东西,是拿命当燃料的。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或者说…是个意外。”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现在就是个空壳,脑域损伤严重,能思考、能说话已经是老天开眼。别指望什么超能力了。”

她的话像冰锥刺进心脏。空壳…废物…这些词在我残破的意识中回荡。

「生理指标:血压偏低,心率不齐,核心体温偏低。建议:补充水分,维持热量。」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我脑子里…的声音…”我困惑地问。

“哦,那个啊。”阿澈终于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妖异,“捞你上来的时候发现的。后颈靠近颅骨的地方,有个米粒大小的硬物,嵌在皮肉里。应该是你爹给你留的‘小礼物’,某种生物芯片?估计是最后一点保命的监测功能吧。”

父亲…又是父亲!他到底在我身上埋了多少东西?!

我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后颈,却牵动了全身的疼痛,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阿澈皱着眉,拿起一个破旧的军用水壶走过来,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扶起我的头:“喝点水。不想现在就死的话。”

冰冷的水带着铁锈味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也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虚弱和大脑的迟钝。思考变得异常艰难,记忆也像蒙上了浓雾。

“为什么…帮我?”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疏离感的脸。

阿澈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洞穴深处摇曳的火光阴影,似乎那里藏着什么。

“我欠苏博士一条命。”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很多年前,在某个比地狱还糟糕的地方…他放了我。告诉我…雾隐镇有个茶馆,能活下去。”

原来如此。是父亲的遗泽。

“那…那个带走小雨的组织…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我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阿澈摇摇头,眼神凝重:“不知道。但很危险。他们的装备…非常特别。行动方式…很冷,像机器。而且,”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到一点别人看不到的能量场。带走那女的的人,身上有很强的…‘屏障’,隔绝一切窥探。比‘潜龙’的屏蔽强得多。”

比“潜龙”更强…更神秘…林小雨落在他们手里…我的心脏再次被攥紧。

“我…得去找她…”我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却再次被剧痛和无力感击倒。

“省省吧。”阿澈毫不客气地把我按回去,力气大得不像个少女,“就你现在这样?爬出这个山洞都难。去找她?送死都嫌不够格。”

残酷的现实像冰水浇头。她说得对。现在的我,连走路都成问题,大脑如同废铁,拿什么去救人?

绝望的阴霾笼罩下来,比洞穴的阴影更深沉。我看着那微弱的火光,感觉自己的生命之火也如它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阿澈忽然侧耳倾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她迅速起身,一脚踩灭了那点可怜的炭火余烬。

“嘘!”她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别出声!它们来了!”

洞穴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我屏住呼吸,在极致的安静中,终于捕捉到了洞外传来的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如同金属节肢在岩石上快速爬行的“咔哒…咔哒…”声,由远及近,冰冷而精确。

不止一个。

是组织的机械猎犬?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阿澈的身影如同融入岩石的阴影,只有她琥珀色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反射着洞外极其微弱的天光,如同两点冰冷的鬼火。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短刃。

那细微的“咔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停在了洞口之外。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武器充能波动…来源:洞口方向…威胁等级:极高…」

脑中那个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警示意味。

清道夫来袭

那声音停在洞口,像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蝎。

"咔哒...咔哒..."

金属节肢轻轻敲击岩石的声响在死寂的洞穴中被无限放大。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撞破胸腔。阿澈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只有她手中的幽蓝短刃微微调整角度,对准洞口方向。

「威胁分析:机械单位。型号推测:潜龙组织'清道夫-IV'型追踪器。装备:热能感应器、高频震动刃、微型脉冲发射器。建议:绝对静止。」

脑中芯片的警告让我的血液几乎冻结。"清道夫"——组织用来清理叛逃者的杀戮机器,据说能在三分钟内将一头成年棕熊分解成可装进手提箱的肉块。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太阳穴滑下。

太响了。

那滴汗珠落在我身下的干草上,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啪"的一声。

洞口的"咔哒"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红光如探照灯般扫进洞穴!热能扫描!阿澈瞬间压低身形,像只猫一样蜷缩进岩壁的凹陷处。我来不及移动,只能死死闭上眼睛,祈祷自己的体温足够低。

红光扫过我的身体,停顿了一秒...两秒...

"滴滴滴!"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发现目标!生命体征确认!执行清除协议!"

机械合成的冰冷声音刚落,三道黑影如闪电般窜入洞穴!我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像放大的金属蜘蛛,直径约一米,八条锋利的合金节肢能轻易刺穿人体,腹部中央是一个旋转的能量核心,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最近的"清道夫"离我不到三米,它高高扬起两条前肢,末端弹出高频震动的锯齿刃,朝我的胸口直刺而来!

"趴下!"

阿澈的声音与她的动作一样快。她猛扑过来,一把将我拽下草堆。锯齿刃擦着我的头皮划过,削掉一撮头发。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幽蓝短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刺入"清道夫"腹部的能量核心!

"滋啦——!"一阵电光爆闪,机械蜘蛛剧烈抽搐,八条腿胡乱舞动,但竟然没有完全瘫痪!它调整方向,再次扑来!

"该死!护甲升级了!"阿澈咒骂着,一个侧滚避开攻击,同时从腰间掏出什么朝另外两只"清道夫"掷去——是两枚微型电磁脉冲弹!

"砰!砰!"

闷响过后,洞穴内电磁风暴肆虐。两只"清道夫"的动作明显迟滞,关节处冒出电火花,但依然在顽强前进。这些家伙显然针对EMP做了防护改良。

"跑!"阿澈拽起我的胳膊,拖着我向洞穴深处移动,"后面有条窄缝,它们体型过不去!"

我踉跄着跟上,双腿软得像面条,每跑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后,"清道夫"的金属节肢声越来越近。

"滴滴!目标逃逸!请求增援!启动自毁协议!"

这个声音让我魂飞魄散!自毁?!这些鬼东西要引爆自己的能量核心?!

"快!"阿澈几乎是提着我往前冲。前方岩壁确实有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时,最近的"清道夫"突然加速,一条合金节肢如标枪般射出,直刺阿澈后心!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收缩,身体在半空中扭转试图躲避,但太迟了——那条合金刺将会穿透她的肩膀!

某种本能在我残破的大脑中苏醒。不是读心,不是控制,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冲动——生存!保护!

"不——!"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阿澈推向一旁,同时转身面对袭来的金属刺。在它即将刺入我眼球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我的太阳穴爆发!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我为中心扩散。所有"清道夫"的动作同时停滞了半秒,它们的光学传感器疯狂闪烁,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就是这半秒的延迟救了我们的命。

阿澈反应极快,趁机一刀劈断了那条飞射的合金刺,拽着我冲进岩缝!

"轰——!!"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炽热的气浪和碎石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将我们狠狠掀飞!我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起来!别装死!"阿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们自爆会引来更多!"

她粗暴地拖着我继续前进。这是个天然形成的狭窄隧道,崎岖不平,漆黑一片。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她拽着,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新鲜空气的味道让我精神一振。

"到了。"阿澈喘着气,松开我的手臂,"暂时安全。"

我们钻出隧道口,来到一个隐蔽的山谷。晨光熹微,照在谷底清澈的小溪上。我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溪边,剧烈干呕起来。

"你刚才...做了什么?"阿澈蹲在我面前,眼神锐利如刀,"那些'清道夫'停顿了半秒。"

"我...不知道..."我喘息着,用手捧起冰凉的溪水洗脸,"就是...本能反应..."

「异常神经活动记录。检测到短暂的高频脑电波爆发,频率:Gamma波段。效果:短暂干扰机械单位的电子系统。副作用:加速脑组织损伤。当前坏死区域:41%。警告:类似活动将导致不可逆后果。」

脑中的芯片冷静地分析着。我苦笑着摇头——原来我还有这点"残渣"能力,代价是加速自我毁灭。

"有趣。"阿澈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按住我的后颈,精准地找到那个芯片植入点,"你爹到底在你身上装了多少小玩具?"

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芯片时,我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

穿着白大褂的父亲站在控制台前...

一个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胚胎?

画面消失了。阿澈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你...看到了什么?"她声音紧绷。

"不知道...一些记忆碎片..."我困惑地看着她,"你和我父亲...不只是他救过你那么简单,对吗?"

阿澈的表情变得复杂,她站起身,背对着我:"休息五分钟。然后我们得继续走。这里还不够远。"

明显在逃避问题。但此刻我有更紧迫的担忧。

"小雨...被带去了哪里?那个标志...你知道些什么?"我艰难地站起来,溪水映出我憔悴如鬼的面容。

阿澈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的防水布,展开后露出那个她之前在地上画过的标志——三道弧线环绕一个核心点。

"我见过这个标志,但不知道它代表什么组织。"她声音低沉,"但在雾隐镇的地下档案室里,有份加密文件提到过类似的符号。文件标题是《方舟计划》。"

"方舟?"这名字让我脊背发凉。

"一个传说。"阿澈收起防水布,"据说在'潜龙'之外,还有个更隐秘的组织,专门收集特殊的能力者。不是控制,不是利用,而是...保存。像诺亚方舟保存物种一样。"

这个比喻让我更加不安:"那小雨..."

"如果真是他们带走了她,短期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阿澈的语调平静得近乎冷酷,"长远来看...谁知道呢?也许比死更糟。"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林小雨为了救我几乎丧命,现在却落入另一个神秘组织手中。而我,一个废人,连走路都困难,怎么救她?

"我需要恢复...需要力量..."我喃喃自语。

阿澈突然冷笑一声:"就你现在这样?连只兔子都掐不死。"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不过...也许你爹还留了后手。"

"什么意思?"

"那个芯片。"她指了指我的后颈,"刚才我碰到它时,感应到深层还有加密数据。需要特定触发条件才能解锁。"

我下意识地摸向那个小凸起。父亲到底在我身上埋了多少秘密?

「加密数据包检测。解锁条件:特定脑电波频率+生物密钥(血液样本)。警告:强行解锁可能导致数据损毁。」

"它说需要我的血液和特定脑电波..."我告诉阿澈。

她挑了挑眉:"那就试试。反正你的脑子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再烂点也无所谓。"

残酷但真实的评价。我深吸一口气,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芯片上,同时努力回想触发能力时的感觉。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后颈直冲大脑!我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眼前炸开无数光点!

那些光点逐渐凝聚成一张全息地图,悬浮在我面前的空气中。地图显示一片复杂的山地地形,中心位置标着一个闪烁的红点,旁边有四个字:

「最终港湾」

地图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当所有希望熄灭时,来这里找到答案。——苏明远」

"这是...?"我喘息着问。

阿澈盯着地图,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爹的终极安全屋?还是坟墓?"她研究了一会地形,"在'断脊山脉'深处,离这里...至少一周的徒步行程。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走不到。"

"我必须去。"我挣扎着站起来,头晕目眩但意志坚定,"如果那里有恢复的方法...有救小雨的希望..."

阿澈沉默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转身离开。最终,她叹了口气:"疯子。跟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个废弃的猎人小屋,可能有补给。然后..."她顿了顿,"我带你走一段。算是还苏博士的人情。"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帮我?"

"别想太多。"她转身走向溪流下游,背影瘦削却异常挺拔,"只是顺路。而且..."

她没有说完,但我分明听到她心里飘过一丝几不可闻的思绪:

「也许在那里,我也能找到一些答案...关于我是谁...」

断脊山脉

第三天。我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跟随前方阿澈的背影移动。

断脊山脉得名于它如同巨龙脊背般连绵起伏的险峻山势。我们正沿着一条几近消失的兽径向上攀爬,海拔越来越高,空气稀薄得让我的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痛。

"再坚持一下,"阿澈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几乎听不清,"前面有块平地,可以休息。"

她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背着大部分补给,步伐轻盈得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而我,每走一步都像是酷刑——肌肉颤抖、关节哀鸣、大脑因缺氧而眩晕。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空荡"感,曾经充盈的能力如今只剩下一个黑洞般的虚无。

一块松动的石头在我脚下翻滚。我失去平衡,重重跪倒在尖锐的岩石上,膝盖顿时鲜血淋漓。

"啧。"阿澈折返回来,皱眉看着我膝盖上的伤口,"废物。"

她从背包里取出简易医疗包,动作熟练地为我清理伤口。她的手指碰到我皮肤时出奇地冰凉,几乎不像人类的体温。

"谢谢。"我喘着粗气说。

"别误会,"她头也不抬,"你要是死了,我就白跑这一趟了。"

包扎完毕,她递给我一块高能量压缩饼干和水壶。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尽管味同嚼蜡。

"还有多远?"我问,看向云雾缭绕的山巅。

"按这个速度?"阿澈冷笑,"至少四天。前提是你不拖后腿。"

她站起身,突然警觉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眯起,像只察觉到危险的猫。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无人机。"她指向远处天空的一个小黑点,"组织的侦察型号。还没发现我们,但得改变路线了。"

我眯起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阿澈的视力显然远超常人。

我们离开原定路线,钻入一片茂密的针叶林。树木的掩护让我们暂时安全,但地形变得更加崎岖。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出现黑点。

"你脸色像死人。"阿澈突然停下,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小瓶子,"吃了这个。"

"什么?"

"兴奋剂。能让你多撑几个小时。"她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副作用是之后会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

我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几分钟后,一股灼热的能量从胃部扩散到四肢,驱散了部分疲惫和疼痛。代价是心跳加速到几乎要跳出胸腔,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多了,"我强迫自己站起来,"继续走吧。"

阿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为了那个女孩,你连命都不要了?"

"她救过我。"我简短地回答。

"愚蠢。"阿澈转身继续前行,但我分明听到她心里飘过一句:「忠诚是种奢侈的弱点...」

父亲的讯息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一处岩壁凹陷处扎营。阿澈生起一小堆隐蔽的火,煮了些速食汤。热汤下肚,我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睡觉。"阿澈命令道,"我守上半夜。"

我蜷缩在睡袋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兴奋剂的效力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加倍的疼痛和虚弱。就在我即将陷入昏睡时,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检测到使用者进入休息状态。启动加密数据包#2。验证:血液样本+脑波频率匹配。正在加载...」

我的意识被猛地拉入一个纯白的虚拟空间。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父亲。

不是全息影像中那个严肃的科学家,而是我童年记忆里的父亲:温和的笑容,眼角细小的皱纹,白大褂口袋里永远插着一支钢笔。

"小强,"他开口,声音真实得让我心脏紧缩,"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决定前往'最终港湾',而且身体状况...很糟糕。"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歉意:"原谅爸爸设下这么多障碍。我必须确保只有走投无路的你才能找到那里。"

虚拟空间变幻,显示出"最终港湾"的内部结构图——一个隐藏在山体深处的多层设施。

"'最终港湾'是我最后的避难所,也是...我的赎罪之地。"父亲的声音变得沉重,"那里有我毕生研究的成果:一台能够重置超能力基因的装置。"

图像变成一个巨大的环形机器,中央是个人形容器。

"它叫'涅槃',能彻底重组你的DNA,消除所有人为植入的能力基因。"父亲解释道,"但代价是...剧烈的生理排斥反应。成功率只有37%,即使成功,也可能留下永久性损伤。"

我的喉咙发紧。这就是父亲说的"最终解决方案"?一场豪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父亲苦笑,"为什么我要给你这种能力,又要给你消除它的方法?因为当年我发现组织的真实目的后,已经来不及阻止你的基因改造了。我只能...准备一条退路。"

画面切换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一群戴着抑制环的能力者被赶入一个大型实验场,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像行尸走肉。

"'思维锁'芯片只是开始,"父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们最终目标是创造完全可控的超级士兵。而你,小强,你是唯一的变数——一个他们无法控制的'种子'。"

录像突然中断,父亲的面容再次出现,这次更加严肃:"听着,'涅槃'有个保险机制——它需要两个特殊基因密钥才能激活。一个在你体内,另一个..."

他的影像开始闪烁,信号似乎受到干扰。

"另一个在...阿澈...她不是...小心方舟...他们..."

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影像扭曲变形。

> **「警告:数据包损坏!尝试修复...失败...正在退出虚拟空间...」**

"等等!"我大喊,"父亲!阿澈是什么?方舟怎么了?"

太迟了。虚拟空间崩塌,我被猛地拽回现实,大汗淋漓地惊醒。

"做噩梦了?"阿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坐在火堆旁,幽蓝短刃在手中翻转,反射着冰冷的火光。

我盯着她,心跳如雷。不是噩梦。父亲想告诉我关于阿澈的什么?她"不是"...不是什么?

"没什么。"我最终回答,决定暂时保留这个信息,"只是...梦到以前的事。"

阿澈哼了一声,不再追问。但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的疤痕。

琥珀的告白

第四天中午,暴风雪突然来袭。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五米,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裸露的皮肤。我们被迫寻找避难所,幸运地发现了一个浅山洞。

"见鬼的天气。"阿澈拍打身上的积雪,动作突然僵住了。她像雕塑般静止了几秒,然后猛地转向洞口:"有东西在靠近。"

"又是'清道夫'?"我紧张地问。

"不...更糟。"她的声音罕见地紧绷,"是'猎隼'。半生物半机械的猎杀者。嗅觉是'清道夫'的十倍。"

她迅速熄灭了我们的小火堆,洞穴陷入黑暗和刺骨寒冷。

"我们得往深处走,"她拽起我,"'猎隼'体型大,狭窄空间不利于它们。"

我们摸索着向洞穴深处前进。岩壁越来越湿滑,空气变得沉闷而带着奇怪的金属味。我的手指碰到墙壁,感到一种异常光滑的触感——不是天然岩石,而是某种人造材料。

"阿澈,这洞穴..."

"我知道。"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冷静,"这不是天然洞穴。是人工开凿的通道。"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形成。我掏出随身的小手电,用最低亮度照向墙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矿物沉积,但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标志:三道弧线环绕一个核心点。

"方舟..."我喃喃道。

阿澈没有回应。我转头看她,手电的微光映照出她惨白的脸和剧烈收缩的瞳孔。她像被雷击中般僵立,手指颤抖着触碰墙上的标志。

"我来过这里..."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很久以前...这不是通道...是实验室的紧急出口..."

"什么实验室?"我追问。

阿澈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在看着某个遥远的时空:"我出生的地方...他们叫我'琥珀'...说我是完美的'观察者'..."

突然,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阿澈瞬间回神,一把捂住我的嘴,拖着我贴紧墙壁。

"猎隼进来了,"她在我耳边极轻地说,"不止一只。"

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机械嗡鸣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能感觉到阿澈的身体紧绷如弓,随时准备爆发。

就在这时,我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从我体内爆发,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扩散!

通道内的所有光源——包括我的手电——同时闪烁然后熄灭!远处传来"猎隼"混乱的电子嘶鸣,像是系统受到了干扰!

"你干了什么?"阿澈震惊地低声问。

"不是我...是芯片..."我痛苦地喘息,"它在...发送某种信号..."

「紧急协议激活。检测到方舟设施信号。发送识别码...接收反馈...错误...错误...」

通道深处突然亮起微弱的应急灯光,照亮了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壁上的苔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脱落,露出下面崭新的金属墙面——这个设施根本没有被废弃,只是伪装成了自然洞穴!

"陷阱!"阿澈拽着我后退,"他们在引我们下去!"

但已经晚了。身后的通道传来"猎隼"恢复运作的嗡鸣,正向我们逼近。而前方楼梯深处,一个温和的机械女声响起:

"欢迎回来,琥珀。身份验证通过。请前往中央实验室完成记忆同步程序。"

阿澈的脸色变得惨白:"不...这不可能...我明明..."

"阿澈?"我紧张地看着她,"什么是记忆同步?"

她没有回答。某种深刻的本能恐惧在她眼中闪烁,但很快被一种诡异的平静取代。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们下去。"

"什么?但那是..."

"没有选择,"她指向身后,"三只'猎隼'堵住了退路。而且..."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我需要知道真相。关于我是谁。"

她迈步走向螺旋楼梯,背影在诡异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既陌生又熟悉。我犹豫了一秒,跟了上去。父亲的警告在我脑海中回荡:

"另一个在阿澈...她不是...小心方舟..."

她不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个神秘的"方舟"设施深处。

螺旋向下

螺旋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进地心。

应急灯的冷光在金属墙面上投下诡异的蓝绿色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防腐剂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刺鼻气味。我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与阿澈猫一般无声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

"阿澈,"我压低声音,"你真的记得这里?"

她走在前面,背脊挺得笔直,肩膀线条僵硬:"碎片...像梦一样...我小时候经常做同一个噩梦:无尽的楼梯,墙上的蓝光..."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自言自语。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墙壁,仿佛在读取某种只有她能感知的信息。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上面印着那个熟悉的三弧线标志,下面是一行小字:

人类进化方舟计划 - 第七观测站

门侧的生物识别装置亮起,一道红光扫过阿澈的脸。

"身份确认:琥珀-7。安全权限:Gamma级。欢迎回来,观察者。"机械女声柔和得不合时宜,"记忆同步程序已准备就绪。"

阿澈像被雷击中般僵住,嘴唇微微颤抖:"琥珀...7..."

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我的呼吸瞬间凝滞——

大厅中央是一个直径至少二十米的圆形水池,里面漂浮着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一个人形,连接着无数管线。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形有的具有明显非人类特征:过长的肢体,多余的关节,甚至类似昆虫的复眼...

四周墙壁上排列着上百个小型显示屏,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的实验录像:能力测试、脑部手术、基因调整...

"这是...什么地狱..."我声音嘶哑。

阿澈没有回答。她像梦游者般走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里面是个约十二岁的女孩,与她有着同样的琥珀色眼睛。

"标本代号:琥珀-6。状态:休眠中。基因序列:Homo sapiens enhanced variant。设计寿命:1825天。"墙上的扬声器自动播报,"功能:超能力者行为观察与评估。"

阿澈的手贴在冰冷的培养舱上,指节发白:"五年...他们只设计我们活五年..."

我胃部一阵绞痛。阿澈是...人造人?基因改造的观察者?那些梦境,那些记忆碎片,都是被植入的程序?

"阿澈,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这个'记忆同步'听起来很危险。"

她甩开我的手,眼神陌生而冰冷:"不。我需要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她大步走向大厅另一端的控制台,手掌按在识别面板上。主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系列档案文件。

"查询:琥珀-7的全部记录。"她命令道。

屏幕闪烁,弹出一个视频文件。自动播放的画面让我如坠冰窟——

画面中是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的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类似手术室的环境中。他身旁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阿澈。

"第七代观察者表现优异,"视频中的父亲对着镜头说,声音冷静专业,"脑部改造使她能感知超能力者的能量场,神经反射速度是常人的三倍。但情感模块仍有缺陷,对任务目标的依恋度超标..."

阿澈的指甲深深掐入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

视频切换,显示父亲在深夜偷偷将小阿澈带出实验室的画面。他对着另一个隐藏摄像头说:"我不能再参与了。琥珀系列有完整的人类意识,却只被当作工具。方舟已经偏离了初衷...我会带她离开,还有那个胚胎样本..."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条警告:

警告:该段录像为苏明远博士非法拷贝内容。琥珀-7已触发记忆封锁协议,即将执行记忆同步。

"阿澈!小心!"我大喊,但太迟了。

天花板突然降下一个机械臂,末端是针头状的接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阿澈的后颈!她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

"记忆同步程序启动。预计耗时:180秒。"机械女声愉快地宣布,"请观察者保持静止。"

我冲向阿澈,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能量屏障弹开!她跪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琥珀色的眼睛瞳孔扩张到极限,映出无数快速闪过的数据流。

"苏...小强..."她挣扎着挤出几个字,"跑...他们会...重置我..."

父亲的罪与赎

我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能关闭这个恐怖程序的方法。控制台被锁定,需要更高权限。培养舱区域有更多机械臂正在激活,显然准备捕捉我这个"非法入侵者"。

"查询!苏明远博士与方舟组织的关系!"我对着主屏幕大喊,寄希望于语音控制。

出乎意料,系统响应了:

"苏明远博士,前首席基因工程师。负责'种子计划'与'琥珀计划'。叛逃日期:2003年12月24日。带走物品:琥珀-7实验体,种子-01号胚胎。当前状态:已清除。"

种子-01号胚胎...那是我。我是被父亲从这地狱带走的实验品。

屏幕自动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种子计划最终目标》:

"通过基因改造创造自然觉醒的超能力者,作为对抗'思维锁'控制的武器。种子-01将携带双重基因密钥,在能力觉醒至Level 7后,可激活'涅槃'装置,重置所有人为能力基因。"

父亲不是恶魔...他是叛徒,是反抗者。他偷走阿澈和我,是为了阻止方舟和潜龙将超能力者武器化。

阿澈的尖叫声将我拉回现实。同步进度已到65%,她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终止同步程序!"我捶打控制台。

"权限不足。"系统冷冰冰地回应。

我后颈的芯片突然剧烈刺痛!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从我体内爆发,不受控制地轰向主控制系统!

砰!

火花四溅!整个大厅的灯光闪烁不定,同步程序停滞在78%!

能量屏障消失了!我冲向阿澈,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皮肤冰冷如大理石。

"阿澈!醒醒!"

她的眼皮颤动,缓缓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陌生的数据流,也有熟悉的倔强。

"苏...博士...救了我..."她声音嘶哑,"给了我...真正的生命...不是...工具..."

同步程序没有完成,但已经重写了部分记忆。现在的阿澈,既不是完全的"琥珀-7",也不完全是那个救我的茶馆少女。

远处传来金属撞击声——"猎隼"们突破了通道封锁,正在逼近。

"我们得走!"我扶起阿澈,她的身体协调性明显受损,走路像蹒跚学步的孩子。

"那边..."她指向大厅侧面的一扇小门,"紧急出口...通往山脊..."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门,身后传来"猎隼"刺耳的电子嘶鸣。就在我们即将到达时,一只"猎隼"从天花板通风管扑下,锋利的合金爪直取我的咽喉!

阿澈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利爪划破肩膀,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

"阿澈!"

她跪在地上,眼神却异常清明:"用你的能力...干扰它们...你行的..."

我绝望地集中精神,试图调动那些碎片化的力量。但只有剧痛回应我,鼻血汩汩流出。

"我...做不到..."

"想想林小雨!"阿澈突然大喊,"想想她为你做的一切!愤怒!痛苦!利用它们!"

林小雨的脸浮现在我眼前——她在爆炸强光中对我喊"活下去"的样子。一股滚烫的怒火从心底爆发,冲散了所有犹豫和恐惧!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一股扭曲的能量波以我为中心爆发!最近的"猎隼"像被无形的手抓住,猛地扭转方向,扑向了自己的同伴!两只机械生物撕咬在一起,火花和零件四溅!

但代价是毁灭性的——我的视线瞬间被血色充满,剧烈的头痛像有人用钢钎搅动脑浆。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起来!废物!"阿澈拽着我的衣领,粗暴地拖向出口,"还没到死的时候!"

雪中誓言

我们跌入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阿澈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并锁死了身后的防爆门。通道尽头是一段垂直的梯子,通向山顶的通风口。

暴风雪仍在肆虐。我们爬出通风口,立刻被刺骨的寒风和雪花包围。能见度几乎为零,但总比留在那个噩梦般的实验室强。

"不能停...他们会放出更多猎杀者..."阿澈喘息着,肩膀的伤口已经结冰,脸色白得吓人。

我搀扶着她,在齐膝深的雪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像酷刑,大脑的剧痛让我视线模糊,但林小雨和阿澈的身影在支撑着我。

"为什么...帮我?"我在狂风中大喊,"你本可以...自己逃..."

阿澈的回应几乎被风声吞没:"苏博士...给了我名字...不是编号...真正的生命...值得保护..."

我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岩壁凹陷,勉强能躲避风雪。阿澈的体温低得可怕,同步程序和伤口让她濒临崩溃。

我脱下外套裹住她,用颤抖的手点燃了最后的应急加热片。微弱的温暖中,她抬起沉重的眼皮。

"记忆同步...没完成..."她断断续续地说,"但我记起来了...全部...方舟想要创造...完美的超能力军队...你父亲反对...带着我们逃了..."

"那个'涅槃'装置,"我追问,"它需要两个基因密钥?一个在我体内,另一个..."

"在我这里。"阿澈虚弱地触碰自己的心口,"苏博士...分开了它们...防止被滥用..."

这解释了为什么父亲的文件提到阿澈。她不只是被救的实验体,而是计划的关键部分。

"还有...林小雨..."阿澈突然说,"她不是...普通监察员..."

"什么?"

"方舟档案...提到过...自然觉醒的Level 7...女性...特征匹配..."阿澈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一直在找她..."

这个信息像闪电劈中我。林小雨也是方舟的目标?那么她被"救走"可能不是偶然,而是精心策划的捕获!

"我们必须找到她!"我攥紧拳头,却被一阵剧痛击垮,咳出一口鲜血。

阿澈用冰冷的指尖擦去我嘴角的血:"你先...活下去...笨蛋..."

暴风雪中,我们像两个将熄的余烬,依靠彼此微弱的热量挣扎求存。但在我破碎的意识深处,一个决心正在成形:

找到"最终港湾",恢复力量,然后——无论方舟还是潜龙,谁挡在我和林小雨之间,我就摧毁谁。

即使代价是我的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

终抵港湾

第七天的黎明,我们站在了断脊山脉的最高处。

暴风雪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寂静和铺天盖地的白。我的肺里像塞满了碎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疼痛。阿澈的情况更糟——记忆同步的后遗症让她时而清醒时而恍惚,肩膀的伤口因低温而坏死,散发着不详的青灰色。

"那里。"阿澈突然停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不起眼的岩石峰。

我眯起红肿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雪白中的灰色岩壁:"什么?"

"伪装。"她艰难地向前走去,"热成像能看到轮廓...整个山体都被改造过。"

我们踉跄着靠近那座岩壁。当距离缩短到十米时,地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岩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光滑的金属表面——一扇与山体完美融合的巨型门扉。

"生物识别..."阿澈虚弱地靠在我身上,"后颈...你的芯片..."

我颤抖着向前,感到后颈的芯片突然发热。一道蓝光从门上的隐蔽扫描器射出,笼罩了我的头部。

"身份确认:种子-01。权限等级:Omega。欢迎回家,苏小强。"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与父亲的声音有七分相似。

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明亮的通道。温暖的空气涌出,几乎让我冻伤的脸颊感到灼痛。

"最终港湾..."我喃喃自语,扶着阿澈迈过门槛。

门在我们身后关闭,将严寒与死亡隔绝在外。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四周墙壁是透明的观察窗,可以俯瞰下方巨大的实验室。中央控制台上,一个全息投影静静地旋转——那是父亲的形象。

"儿子,"全息父亲露出微笑,"你终于来了。"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七天的跋涉,无数次濒临死亡,就为了这一刻。阿澈滑落到我身旁,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全息影像,表情复杂。

"如果你看到这个记录,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全息父亲的声音带着我记忆中熟悉的温柔,"但重要的是,你找到了这里。现在,是时候知道全部真相了。"

父亲的遗言

实验室比我想象的更加先进。自动医疗单元为我和阿澈处理了伤口,注射了营养剂和抗生素。当生命体征稳定后,我们来到主控制室,那里存放着父亲的全部研究资料。

"方舟和潜龙本是同源,"全息父亲解释道,"都起源于二战后期的'天神基因'计划。后来理念分歧——方舟想保存能力者基因,潜龙则想创造超级士兵。"

画面切换,显示两个组织的标志如何从同一个源符号分裂演变。

"我在方舟工作了十二年,直到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不是保存,而是筛选。他们认为大多数能力者是'不合格品',需要被清除,只保留最优秀的基因。"

影像变成一系列可怕的画面:能力者在测试后被"处理",他们的基因样本被归档,尸体被焚烧。

"我偷偷修改了种子计划的参数,让你成为一个变数。"父亲的眼神变得坚定,"而阿澈,"他看向虚弱的女孩,"是琥珀系列中唯一被植入完整人类情感的观察者。我带走你们,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终结这场噩梦。"

阿澈的指尖轻轻触碰投影中父亲的手,穿过虚无的光影。

"涅槃装置,"影像继续,"能释放一种基因重置波,消除所有人为植入的能力基因,同时解除思维锁的控制。但它需要两个活体密钥——你和阿澈的基因样本同时激活。"

我猛地转向阿澈,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活体密钥...意味着...

"不!"我站起来,"一定有别的办法!不需要牺牲她!"

阿澈却出奇地平静:"苏博士早就告诉我了...在雾隐镇...在我记忆深处..."

"什么?"

"那晚你昏迷时,"她直视我的眼睛,"我触碰了芯片深处的加密层...看到全部计划。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一刻。"

我摇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再失去一个人!

"还有林小雨,"我突然想起,"她在哪?方舟为什么抓她?"

全息父亲的表情变化了:"查询方舟最新动态。"

主屏幕闪烁,显示出一系列加密通讯记录。其中一条引起我的注意:

"自然觉醒者L-229已收容。基因测序确认:其DNA中存在天然抑制因子,可稳定能力基因。提取程序准备中。"

"他们在研究她..."我声音发抖,"想复制她的能力..."

阿澈点点头:"她是钥匙...能安全使用能力的钥匙...方舟想要创造完美的军队..."

警报声突然响彻实验室!

"警告:侦测到未授权空中单位接近。型号确认:方舟'信天翁'级运输机。预计抵达时间:28分钟。"

"他们找到我们了!"我冲向控制台,"启动防御系统!"

"没用,"阿澈冷静地说,"最终港湾不是军事设施。抵抗不了多久。"

她站起身,动作突然变得流畅而坚定,仿佛所有伤痛都被暂时屏蔽。她走向实验室下层的一个圆形平台——涅槃装置的核心。

"阿澈!不要!"我想追上去,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能量屏障挡住。

"程序已启动。"父亲的影像说,"一旦开始,无法中断。"

阿澈站在平台上,对我露出一个罕见的、真实的微笑:"记得茶馆那天吗?你说我的眼睛像琥珀...那是第一次...有人把我当人看..."

平台开始发光,复杂的符文在地面亮起。阿澈解开衣领,露出胸口的一个小小疤痕——那是基因密钥的植入点。

"苏小强,"她直视我的眼睛,"该做选择了。启动涅槃,解放所有能力者...或者保留力量,去救林小雨。两者...不可兼得。"

最终抉择

时间仿佛凝固。

我站在屏障前,看着阿澈平静地等待死亡。实验室的警报声,方舟飞机的轰鸣,全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

一边是成千上万被控制、被折磨的能力者。一边是林小雨,那个为我挡下爆炸的女孩。

父亲的声音在控制室回响:"儿子,这不是我期望你面对的选择...但命运从不如人所愿..."

我闭上眼睛,林小雨的面容浮现在黑暗中——她在地铁上偷看我的样子,在咖啡馆里脸红的样子,在爆炸强光中对我喊"活下去"的样子...

然后我看到了其他人:被"潜龙"芯片控制的警卫,被"方舟"当作实验品的能力者,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陌生面孔...

还有阿澈。从始至终都在履行使命的阿澈。那个在暴风雪中拖着我前进的阿澈。那个本可以独自逃生却选择留下的阿澈。

我睁开眼,走向控制台。

"我选择启动涅槃。"我的声音在颤抖,但决定无比坚定,"然后...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去找林小雨。即使用爬的。"

阿澈点点头,眼中闪烁着释然和某种近乎骄傲的光芒。

"程序确认。"父亲的声音变得庄重,"苏小强,请将手掌放在控制面板上。基因扫描开始。"

我照做了。面板刺破我的手掌,吸取血液样本。与此同时,平台上的机械臂伸出针头,刺入阿澈胸口的疤痕。

她轻微地瑟缩了一下,但没有退缩。

"基因密钥验证通过。涅槃启动倒计时:60秒。"

阿澈的身体开始发光,一种温暖的金色光芒从她体内透出。她的表情变得平和,几乎...圣洁。

"谢谢你...给我名字..."她轻声说,"不是编号...是真正的名字..."

"不,阿澈,谢谢你。"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

"警告:方舟单位已突破外围防御。预计接触时间:90秒。"

倒计时继续无情地走着:30秒...25秒...

阿澈的光芒越来越强,她开始悬浮在平台上方。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控制台流入我的身体。不是之前那种暴烈的能力,而是一种温暖的、治愈的力量。

"这是...?"

"林小雨的基因特性,"父亲解释,"我从方舟偷取的样本。它能暂时稳定你的脑损伤,给你最后的机会...去找她。"

15秒...10秒...

阿澈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光芒几乎充满整个实验室。她的嘴唇微动,最后的话语直接传入我的脑海:

「她在东方的白塔...方舟第七研究所...」

5...4...3...

"我爱你,儿子。"父亲的全息影像轻声说,"还有...对不起..."

2...1...

"启动。"

余烬之光

世界变成了白色。

没有声音,没有痛苦,只有无边的光。我感到自己像一片羽毛,漂浮在纯粹的能量海洋中。阿澈的意识与我短暂相融——没有遗憾,只有完成使命的平静。

然后,光褪去了。

我跪在控制室里,浑身颤抖。实验室的大部分设备因能量过载而损毁,但奇迹般地,主屏幕还在工作,显示着一幅全球地图——无数红点正在变绿。

"涅槃波发射成功。"系统报告,"全球范围内检测到能力基因重置和思维锁失效。"

我们做到了。阿澈的牺牲没有白费。

但代价是...我看向平台。那里空无一物,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阿澈存在的最后证据,是她刻在控制台上的几个字,用她最后的力气:

「去救她」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温和的力量。它不像以前的能力那样强大,但稳定、可控,像一条平静的河流。

主屏幕突然闪烁,切换到外部监控画面:方舟的运输机坠毁在山脊上,冒着浓烟。涅槃波显然破坏了它的系统。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个画面——一架小型飞行器正从东方接近,上面有熟悉的标志:三道弧线环绕一个核心点。

方舟的追兵?还是...

飞行器降落在实验室外的平台上。舱门打开,走出来的身影让我心脏停跳——

林小雨。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但确实是她。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身后跟着几个穿白色制服的人,制服的臂章上正是方舟的标志。

"苏小强!"她看到我,眼泪瞬间涌出,"我就知道是你!涅槃波一发射,我就感觉到了!"

"小雨?你怎么...他们是..."我语无伦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舟的叛逃者,像我一样。"她冲过来紧紧抱住我,"我们一直在等涅槃激活...只有它能打破高层对能力者的控制..."

原来方舟内部也有反抗力量。林小雨被俘后,他们秘密联系了她,计划推翻组织的统治阶层。

"阿澈呢?"她环顾四周,然后从我的表情中明白了答案。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但很快重新坚定:"她不会白白牺牲的。现在全球的能力者都自由了。"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那股稳定的力量正在消退,脑损伤再次恶化。鲜血从鼻子和耳朵流出,视线开始模糊。

"小强!"林小雨惊恐地扶住我,"医疗单元!快!"

"没用的..."我艰难地说,"父亲的设计...涅槃启动后...我的基因会自我重置...要么重生...要么..."

黑暗从视野边缘蔓延。最后的意识里,我感觉到林小雨温暖的泪水落在我脸上,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

如果这是终点,那么我走完了该走的路。解救了该解救的人。爱过了该爱的人。

黑暗彻底降临。

尾声

有人说死亡是永恒的黑暗。有人说会有光。

对我来说,死亡是一段漫长的沉睡,偶尔会有模糊的梦境: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轻柔的说话声。

然后,某一天,我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阳光让我立刻闭上眼,但已经足够了——我看到了一间明亮的病房,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小的白色花朵。还有,趴在床边熟睡的林小雨,她的手紧紧握着我的。

我尝试移动手指。轻微的颤动惊醒了她。她抬起头,眼睛红肿,满是疲惫。

然后,她看到了睁眼的我。

那一刻,她的表情...我想我会永远记得。

"欢迎回来,"她轻声说,眼泪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这次换我守着你。"

窗外,阳光正好。世界继续转动。

没有读心术,没有超能力,只有最平凡的、最珍贵的当下。

而这,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