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林墨_精选章节

我花重金体验最新脑机恐怖游戏，号称能挖掘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系统生成了我童年住过的老宅，连墙上霉斑都完美复刻。

当虚拟怪物破门而入时，我竟闻到和十年前凶案现场相同的腐臭味。

游戏提示：【检测到真实记忆模块，正在载入核心恐惧源】

屏幕突然弹出管理员警告：【守夜人，欢迎回家】。

身后传来公司主管的轻笑：“找到你了，当年唯一逃脱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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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屏幕，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条款向下滚动，快得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墨迹。林默的目光在那行加粗的黑体字上短暂停顿：“自愿放弃对体验过程中所产生或涉及之全部记忆的所有权……” 旁边的小字注释像蠕动的蛆虫，写着“包括但不限于潜意识深层记忆、创伤性记忆碎片及衍生记忆链”。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放弃记忆？好像他真有什么值得珍藏的过去似的。手指在“同意”按钮上悬停了半秒，没有丝毫犹豫，点了下去。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欢迎来到‘幻夜’，林先生。”一个穿着剪裁完美、银灰色套裙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笑容像精心计算过的弧度，标准，毫无温度。她递过来一个头盔，造型简洁流畅，线条带着未来感，内衬是某种柔软的凝胶状物质，触手冰凉。

“戴上它，您将直面内心最深邃的黑暗。”女人的声音平稳无波，“我们承诺，绝对真实。幻夜科技，定制您的终极恐惧。”

终极恐惧？林默接过那头盔，沉甸甸的，像捧着一块冰冷的铅。他需要这个。空洞麻木的日子过得太久，久到连心跳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噪音。他需要被狠狠地刺穿，需要感受那种濒临崩溃的战栗，需要证明自己还活着，哪怕是以恐惧的方式。

头盔覆盖下来，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世界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紧接着，是坠落。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坠落，而是一种感知上的失控。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揉碎、拉长，又猛地塞进一个狭窄的管道。意识在极速穿梭，耳边是尖锐到失真的嗡鸣。视野里炸开混乱的光斑，色彩扭曲，形态狰狞，如同被强行塞进一个万花筒。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攫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秒，也许一个世纪，那令人作呕的坠落感终于停止。

双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冰冷，带着某种陈旧的潮气，透过薄薄的鞋底渗上来。空气沉滞，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味道——灰尘、霉菌、木头腐朽、还有一种……淡淡的、难以名状的腥气。

林默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站在一条狭窄、幽深的走廊里。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吊着，灯丝苟延残喘般发出微弱的光，在肮脏的墙壁上投下他扭曲变形的影子，像一头被囚禁的困兽。墙壁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灰黑色的墙体，斑驳得像生了癞疮。水渍从天花板角落蜿蜒而下，在墙上描绘出狰狞的、如同爪痕般的黑色地图。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碰撞，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每一次吸气，那混合着霉变和腐朽的空气都沉重地灌入肺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连空气都粘稠得难以流动。

这地方……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林默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认得这走廊！这剥落的墙皮，这蜿蜒的水渍，这令人窒息的霉味……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记忆最晦暗的角落狠狠剐蹭。

这是他童年的老宅！是他以为早已被时光和刻意遗忘埋葬的噩梦巢穴！

怎么可能？！

这游戏……这该死的游戏！它不是说挖掘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吗？它怎么敢？！它怎么敢把这里挖出来？！

一股混杂着愤怒和巨大恐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他猛地转身，动作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僵硬、失控。视线急切地在走廊里扫视，像溺水者徒劳地寻找浮木。

目光最终死死钉在右侧墙壁靠近地面的位置。

那里，一大片深褐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污迹，如同一个凝固的、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深深烙在斑驳的墙面上。污迹的边缘，几道细长的、早已干涸的暗色流痕向下延伸，最终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止。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

就是这里！分毫不差！

记忆的闸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彻底撞开。纷乱的画面、尖锐的声音、刺鼻的气味……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闷热的夏夜，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他被一阵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惊醒。那声音断断续续，从父母的卧室方向传来，像钝锯在锯割神经。他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那个声音的源头。

卧室的门虚掩着。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颤抖着，从门缝里看进去……

嗡——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烧红的钢针狠狠贯穿。林默痛苦地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了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那些刚刚浮现的、模糊的画面和声音瞬间被强行切断、搅碎，只剩下那片巨大的、深褐色的污迹在眼前无限放大、旋转。

“不……不……” 他靠着墙，身体无力地滑下，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游戏提示音冰冷的机械声，此刻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如同来自地狱的嘲讽。

【环境建模完成度：99.8%。记忆锚点确认：童年居所。核心恐惧源：待激活。】

“滚开……” 林默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逃离这条该死的走廊，逃离这片凝固的血迹。但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不听使唤。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越收越紧。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泥沼时，前方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

咚。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轻轻放下，又像是一颗小心脏在压抑地跳动了一下。

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通往客厅的旧木门。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压迫得人无法呼吸。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轰鸣。

咚。

又来了。比刚才清晰了一点点，带着一种沉闷的质感，仿佛隔着厚重的布料。

不是心跳声。是……叩门？

不，不像。更像是……某种钝器，轻轻敲击在木头上？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死死盯着那扇门，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疯狂蔓延，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咚。

第三声。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仿佛钝器的边缘在门板上刮擦着。声音的来源……似乎变低了？像是什么东西……趴了下来？

一个无法抑制的恐怖想象瞬间攫住了林默——在那扇薄薄的旧木门后面，在客厅那片浓稠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俯下身体，用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一下，又一下，耐心地……敲着门板？

“谁……谁在那？！” 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却干涩沙哑得厉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微弱，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

门后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极致的死寂再次降临，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林默几乎窒息。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耳朵里全是血液奔流的轰鸣。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突然！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撕裂了死寂！那扇紧闭的旧木门，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中，整扇门从门框中央向内炸裂开来！无数扭曲变形的木板碎片混合着呛人的灰尘，像炮弹破片般朝走廊里激射！

林默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脸，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波撞得向后踉跄，后背再次狠狠砸在墙上。

烟尘弥漫。

在纷飞的木屑和尘埃构成的浑浊幕布中，一个扭曲的、无法名状的巨大阴影轮廓，堵在了被暴力破开的门洞处。那东西的形态极其怪异，仿佛由无数不协调的肢体和鼓胀的肉块强行拼凑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漉漉、反着幽光的粘稠液体，像是刚从冰冷的深潭里爬出。它的“头部”位置，只有一片深邃、蠕动的黑暗，没有五官，却散发着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恶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破开的门洞汹涌而入！

那是腐烂到极致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内脏的腥臊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沼泽深处淤积了千百年的淤泥的腐朽气息。这股味道，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默的鼻腔，直冲大脑深处！

“呃……呕……” 强烈的生理性恶心瞬间攫住了林默的胃部，他弯下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恶臭中，一个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气味分子，却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精准地插进了林默记忆深处最坚固、也最血腥的那把锁。

一丝……铁锈味？

极其微弱，混在那铺天盖地的腐臭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独特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林默干呕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像被电流击中般，倏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烟尘中那团蠕动的巨大阴影，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剧烈颤抖。

这味道……

不是虚拟的！绝不是游戏模拟出来的气味！

是……是那个夜晚！

那个闷热夏夜，从父母虚掩的卧室门缝里汹涌而出的……那股浓稠得如同实质、带着温热铁锈腥气的……血的味道！

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他永远不会认错！这味道早已刻进了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他所有午夜梦回时最恐怖的背景音！这根本不是数据模拟能达到的真实！这是……从他自己被封锁的记忆深处……直接挖出来的！

“不……不可能……” 林默失神地喃喃，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虚拟与现实的高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眼前的怪物，这恶臭，这铁锈般的血腥……一切都变得无比真实，真实到令人绝望！

那堵在门口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肉块聚合体，似乎被林默的声音所吸引。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部”缓缓转动，那片蠕动的黑暗“对准”了走廊里瑟瑟发抖的猎物。

一股冰冷、粘稠、饱含恶意的“视线”瞬间锁定了林默！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无数痛苦嘶鸣和野兽咆哮的尖啸，从那团黑暗深处爆发出来！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震得走廊墙壁簌簌落下灰尘，林默的耳膜仿佛要被撕裂！

下一秒，那庞大的、流淌着粘液的躯体，以与其笨重外形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猛地向前一扑！无数条形态各异、如同巨大蠕虫或扭曲肢体的触手，从那团肉块中激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卷向林默！其中一条最为粗壮的、前端带着尖锐骨刺的触手，如同毒蛇出洞，直刺他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腥臭，瞬间将他淹没！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林默被恐惧麻痹的四肢百骸！在那些带着粘液和骨刺的恐怖触手即将攫住他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

“刺啦——！”

尖锐的骨刺擦着他的肩膀划过，昂贵的衣料瞬间被撕裂，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落地就势翻滚，狼狈不堪地撞开了离他最近的一扇房门——那是他童年时狭小的卧室。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狠狠甩上了房门！老旧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吼——！！！”

门外，怪物被猎物逃脱激起的狂怒咆哮震得整座老宅都在颤抖。沉重的撞击声立刻如同暴雨般砸在薄薄的木门上！砰！砰！砰！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木门向内剧烈地凸起变形，门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胳膊往下淌。他死死盯着那扇在疯狂撞击下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门板，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跑！必须跑！这扇门撑不了多久！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在狭窄、布满灰尘的童年卧室里急速扫视。单人床上堆着落满灰的旧被褥，书桌上散落着几本发黄的小人书，墙纸是幼稚的卡通图案……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碎，也恐惧得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房间另一侧——那扇紧闭的窗户！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一团凝固的墨汁。

唯一的生路！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正准备不顾一切地扑向窗户。

嗡——

大脑深处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熟悉的眩晕感，视野猛地一黑，无数杂乱的雪花点和扭曲的色块疯狂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

【警告：检测到强烈精神波动…记忆防火墙…突破…错误…错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地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响起，带着刺耳的杂音。

【核心恐惧源…强制载入…坐标修正…】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林默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卧室……消失了。

墙壁、床铺、书桌、那扇象征生路的窗户……所有属于他童年卧室的陈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悬挂在低矮的天花板中央，散发出惨白、摇曳的光晕，如同濒死者的喘息。空气比走廊里更加污浊，混杂着浓烈的霉味、灰尘味，还有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类似廉价香水和腐败物混合的古怪气味。

林默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狭窄的过道里。两边是破旧、斑驳的墙壁，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肮脏的砖块。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正前方，是一扇紧闭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木门，油漆早已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深色的木头纹理。门上，挂着一块歪歪扭扭、布满污渍的金属牌子，上面模糊地刻着几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难以辨认。

“这……这是哪？” 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个地方！这绝不是他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然而，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息，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却陡然变得更加浓烈、更加清晰！仿佛源头就在……那扇门后？

一种极其强烈、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这感觉如此突兀，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仿佛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面对着这扇门……

门后，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不是怪物的咆哮，也不是撞击声。

是……音乐？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音质差得像是从一台快要散架的旧收音机里飘出来的。一个沙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在不成调的旋律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歌词模糊不清，但那调子……那调子……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成调的旋律……他听过！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记忆深处某个被彻底封锁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撞击！头痛欲裂！

【核心记忆场景载入：87%…同步率…提升…】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暗绿色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

“吱呀……”

它，竟然向内……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内，一片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黑暗。那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从那缝隙中扑面涌出！同时涌出的，还有那沙哑女声的歌声，清晰了一点点，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癫狂的欢快。

“月儿弯……照窗台……小乖乖……快回来……”

不成调的歌词碎片，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林默的耳膜！

“啊——！！！”

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这歌词！这调子！他想起来了！那个闷热夏夜的噩梦！在父母卧室的门缝外，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不成调的、如同魔咒般诡异的歌声！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紧接着是……是……是那个东西拖行重物的声音……还有……还有……

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旋转、扭曲！昏暗的过道、暗绿的门、门缝后的黑暗……一切都像被投入了漩涡，拉扯变形！

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童音，毫无征兆地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有人贴着他的耳膜在说话：

“那个小哥哥……蜷在衣柜里的样子……真好看……”

轰——！！！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衣柜！

那个夏夜！他躲在父母卧室那个巨大的老式衣柜里！透过狭窄的门缝！他看到……

不！不能想！不能看！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正在缓缓打开的暗绿色木门，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

“谁？！” 他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惊骇而完全变了调，“谁在说话？！出来！！”

门缝后的黑暗，无声地蠕动着。那不成调的诡异歌声，依旧在断断续续地飘荡。

“小乖乖……快回来……妈妈给你……把花儿戴……”

嗡——

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视野彻底被扭曲的色块和刺眼的白光吞噬！

【核心记忆场景载入：99%…同步完成。】

眩晕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林默发现自己依然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但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剧变。

过道消失了。

他正置身于一个……极其狭小、低矮的空间里。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陈旧的樟脑味和灰尘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血腥铁锈气。

光线极其微弱，来自前方一道狭窄的缝隙。缝隙外，是那个房间！

是那个噩梦般的卧室！他童年时父母的卧室！

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他看到了——

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在地板上蔓延成诡异图案的……血泊！

血泊中央，倒着两具……不，是两堆……难以名状的、破碎的……东西。肢体扭曲变形，被一种非人的暴力彻底撕扯开，散落在凝固的血浆中。其中一具尸骸的头部，被砸得完全凹陷下去，像一个被踩烂的南瓜，只有几缕沾满血污的头发粘连在头皮上……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林默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极致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视角……这是他童年时的视角！他正躲在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樟脑味的老式衣柜里！透过柜门的缝隙，窥视着门外那地狱般的景象！

那个冰冷诡异的童音，再次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脑海，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好奇：

“看呀……那个小哥哥……躲在里面……吓坏了呢……”

林默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这声音……这声音不是在描述过去！它是在描述现在！它在说……躲在衣柜里的……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这感觉……就像有另一个意识，一个冰冷、恶毒的意识，正站在他记忆的现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当年的恐惧！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他猛地想回头！想看看这衣柜里，除了他自己，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东西！

然而，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住，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只有眼角的余光，能勉强瞥见衣柜内壁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木头纹理。

就在这时，衣柜门外，那地狱般的卧室里，响起了一阵声音。

不是歌声。

是……脚步声。

沉重、拖沓、带着一种粘稠液体被搅动的、令人作呕的……啪嗒……啪嗒……声。

声音由远及近，正朝着……衣柜的方向，缓缓而来！

林默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

啪嗒……啪嗒……

脚步声停在了衣柜门外。

近在咫尺！

浓烈的、混合着新鲜血腥和内脏腥臊的恶臭，透过柜门的缝隙，汹涌地灌了进来！比之前在走廊里闻到的，要浓烈十倍！百倍！

林默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拼命蜷缩起身体，恨不得将自己揉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从这条缝隙里消失。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透过那条狭窄的视野，死死地盯着外面。

他看到了一双鞋。

沾满厚厚的、半凝固暗红血浆的……破旧胶鞋。

鞋尖，正对着柜门。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恶臭，无声地宣告着门外存在的恐怖。

几秒钟的死寂，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一个身影，缓缓地……在柜门缝隙的视野中，蹲了下来。

林默的呼吸彻底停滞。

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扭曲变形的脸！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深色裂痕。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另一只眼睛则鼓胀凸出，浑浊的眼白里布满猩红的血丝，瞳孔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正直勾勾地……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看向衣柜里面！

看向……他！

那张裂开的、如同被粗糙缝合过的嘴巴，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向上咧开，露出里面参差不齐、沾着暗红肉沫的黄黑色牙齿。一个声音，从那张嘴里发出来，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温柔”的笑意：

“找……到……你……了……”

“小……乖……乖……”

轰——！！！

林默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啊啊啊啊啊——！！！！！”

他再也无法承受，爆发出歇斯底里、完全崩溃的尖嚎！身体猛地向后撞去，试图逃离那双恐怖的眼睛！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衣柜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他撞上衣柜内壁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眼前的一切——血泊、残骸、门外那张恐怖的脸、狭小的衣柜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瞬间布满裂痕，然后轰然碎裂！

强烈的眩晕感和失重感再次袭来！

【警告！严重精神过载！强制脱离！记忆防火墙启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尖锐地响起。

眼前的光影疯狂扭曲、旋转、破碎，最终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彻底吞噬！

“呃……咳咳……”

林默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疼痛，如同刚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冰冷的体验椅上，头盔已经被自动弹开，歪倒在一边。眼前是那个熟悉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体验舱，柔和的白色灯光均匀地洒落下来，与刚才那地狱般的黑暗血腥形成了令人恍惚的强烈反差。

结束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肩膀被虚拟怪物划伤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他下意识地摸去，指尖触到的却是完好无损的皮肤，只有一层冰冷的汗液。

幻觉？一切都是……假的？

但那浓烈的血腥味、那恐怖的歌声、那张扭曲的脸、那句“小乖乖”……一切感官的冲击都真实得令人发指！尤其是最后那一刻，那双透过衣柜缝隙死死盯着他的、充满恶意的眼睛……那绝不是数据能模拟出来的！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得如同烂泥，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每一次心跳都带着虚弱的回响，在耳膜里咚咚作响。

舱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那个穿着银灰色套裙的女主管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如同面具般的职业化微笑，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幽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林先生，”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体验结束了。感觉如何？是否达到了您预期的……刺激效果？”

林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脱力的身体和依旧布满惊恐的眼睛，意思是：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感觉良好”吗？

女主管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点。她优雅地侧身，让开舱门。“看来深度沉浸模式确实名不虚传。请到休息区稍作恢复，我们有专业的心理舒缓师待命。”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默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脸，补充道，“当然，如果您需要，也可以为您安排一次记忆疏导，帮助平复那些……过于强烈的体验残留。”

记忆疏导？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那游戏最后载入的……真的是他的记忆？是那个被彻底封锁的夏夜？那扇暗绿色的门……那个冰冷评价他“蜷缩样子好看”的童音……还有那句“小乖乖”……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扶着冰冷的舱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软得如同面条，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女主管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引着他走向旁边一个布置温馨、灯光柔和的休息隔间。

隔间里摆着舒适的沙发和小茶几，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氛。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平板。

“这位是李博士，我们的首席心理顾问。”女主管介绍道，语气依旧平淡。

“林先生，请坐。”李博士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声音温和，“初次体验深度沉浸模式，出现短暂的意识分离和情绪波动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会为您做一次简单的精神谱系扫描，确认无异常波动后，您很快就能恢复。”

林默虚弱地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感觉像沉入了一团棉花。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李博士温和的声音和淡淡的薰衣草香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就在这时，极其细微的对话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隔着隔间并不完全隔音的磨砂玻璃门，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是那个女主管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几个关键词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薰衣草的香气和疲惫的屏障，扎进了林默的耳中：

“…目标编号‘祭品-7’……‘守夜人’协议……确认激活……”

“…深层记忆锚点…凶案现场…完美复刻…”

“…同步率峰值……超出预期阈值……具备‘容器’潜质……”

“…准备进行下一阶段……‘收割’程序……”

祭品-7？守夜人？容器？收割？！

林默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刚刚放松一丝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他猛地看向玻璃门外。女主管的身影模糊地映在磨砂玻璃上，似乎正对着手腕上一个微小的通讯器低声说着什么。那个温和的李博士，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眼神飘忽，似乎也在分心听着门外的对话。

这不是什么游戏体验！这是一个……陷阱！

那些被强行挖掘出来的血腥记忆碎片……那最后时刻管理员权限的诡异提示【守夜人，欢迎回家】……还有此刻门外这冰冷、带着审判意味的代号……

十年前那场血案的真相……那个逃脱的“祭品”……所谓的“守夜人”……

碎片在极度恐惧和愤怒的熔炉中疯狂撞击、重组！

他，林默，就是那个唯一逃脱的祭品！而“幻夜”科技，这个所谓的尖端娱乐公司……它在狩猎！它在利用这种恐怖体验，筛选像他这样的“幸存者”！它要“收割”什么？！“容器”又是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和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不能等死！

就在李博士拿着那个轻薄的平板，准备靠近他进行所谓的“精神谱系扫描”的瞬间，林默动了！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体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无力，而是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并非扑向门口的女主管，而是狠狠撞向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摆着装饰花瓶的金属立柜！

“哐当——！！！”

沉重的金属立柜被他全力撞倒，狠狠砸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陶瓷花瓶摔得粉碎，碎片和水花四溅！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混乱，瞬间打破了隔间内外的平静！

门外的女主管显然被这变故惊得顿了一下。隔间内的李博士更是猝不及防，被飞溅的碎片吓得惊叫一声，本能地后退躲避。

就是现在！

林默没有丝毫犹豫，在撞倒立柜制造混乱的同时，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他目标明确，并非隔间的正门（那里有女主管），而是侧面——一扇用于紧急通风换气、平时锁死的合金百叶窗！

他记得很清楚，在进来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过这扇窗！它通向大楼外侧的维护平台！

“拦住他！” 门外，女主管冰冷急促的命令声传来！

但已经晚了！

林默冲到窗边，根本不去尝试开锁——那需要权限！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抄起旁边小茶几上一个沉重的金属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百叶窗的合金边框连接处！

“铛！铛！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撞击声在隔间内回荡！连接处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

“你干什么！快停下！” 李博士惊恐地试图上前阻拦。

林默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疯狂的杀意，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那眼神瞬间将李博士钉在原地，浑身冰凉！

“砰——！！！”

最后一记重砸！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百叶窗边框的一角被硬生生砸开一个豁口！

林默毫不犹豫，双手抓住扭曲的合金叶片，不顾边缘的锋利割破手掌，用肩膀狠狠撞向那豁口！

“哗啦——刺啦——！”

合金叶片被强行撞开、撕裂！一个勉强能容他钻过的破洞出现了！外面，是城市傍晚灰蒙蒙的天光和带着寒意的风！

林默像一条滑溜的鱼，毫不犹豫地从破洞中钻了出去！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了他的手臂和后背，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

身后，传来女主管愤怒的尖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他跌落在冰冷粗糙的维修平台上，顾不上回头看一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着平台边缘——那里堆放着一些维修工具和废弃的管道——发足狂奔！

平台边缘，就是数十米高的虚空！下面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

他没有丝毫减速！在跑到边缘的瞬间，他猛地蹲下，双手抓住一根固定在平台边缘、锈迹斑斑的粗壮通风管道，身体顺着管道外侧，毫不犹豫地向下滑去！

粗糙的铁锈和冰冷的金属摩擦着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风声在耳边呼啸！

就在他下滑到一半，身体悬在半空时，他抬起头，望向那个被他撞破的百叶窗洞口。

女主管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洞口，银灰色的套裙在破洞边缘显得有些狼狈。她死死地盯着悬在管道上的林默，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职业化冰冷，而是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被猎物逃脱的狂怒。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隔着风声和距离，林默听不见声音，但他清晰地“读”懂了那口型：

“你跑不了，祭品。”

冰冷的宣告，如同烙印，刻入他的眼底。

林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攥紧，但他眼中的疯狂和求生欲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不再看她，手脚并用，加速向下滑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下方复杂的建筑外立面结构阴影之中。

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陈旧血浆，将城市的天际线涂抹成一片病态的暗红。林默蜷缩在一条肮脏背巷深处，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暂时遮蔽了他的身影。汗水、灰尘和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混合在一起，在他脸上、身上糊成一片狼藉，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那是刚才从管道滑下时撞击留下的纪念。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劫后余生的极度脱力和依旧在血管里奔流的恐惧。女主管最后那无声的、怨毒的口型，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祭品……”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牙齿咯咯作响。

休息隔间里听到的那些冰冷词汇再次在脑海中翻滚、碰撞：“祭品-7”、“守夜人协议”、“容器”、“收割”……每一个词都散发着不祥的血腥气。

他颤抖着手，摸向口袋。万幸，手机还在。屏幕碎裂成蛛网状，但还能用。他咬着牙，用沾满血污和铁锈的手指，艰难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

“幻夜科技”、“守夜人”、“祭品”、“连环凶案”……

屏幕闪烁，信息如同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是“幻夜科技”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渲染着那款“打败感官”的恐怖游戏。但当他不断翻页，加上“内部”、“爆料”、“疑点”等限定词后，一些零碎的、被刻意压制的信息碎片，如同沉渣般泛起。

一个早已废弃的匿名论坛角落，一篇几年前的旧帖标题刺痛了他的眼睛：【‘幻夜’前身疑云：被遗忘的‘守夜人’计划？】点进去，帖子内容却已被删除，只剩下几行缓存残留的文字片段：

“…高度机密…精神潜能筛选…代号‘容器’…适配性实验…风险极高…项目终止…数据封存…”

另一个不起眼的科技博客评论区，有人用隐晦的措辞留言：“…听说‘幻夜’那套神经映射系统，核心算法来自某个被军方毙掉的‘读心’项目？能挖出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阴暗面…小心变成‘守夜人’的养料…”

还有几张模糊不清、来源不明的截图，似乎是某种内部文档的残页，上面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词被反复圈出：【记忆熔炉】、【恐惧萃取】、【人格覆写协议】。

更多的，是关于十年前那场震惊全市的“老宅灭门惨案”的旧闻链接。报道语焉不详，只提到凶手手段极其残忍，现场如同屠宰场，唯一幸存者是户主年仅八岁的儿子，因受惊过度导致严重失忆和精神创伤，被社会福利机构接管，相关信息严格保密。报道的配图里，那栋被警戒线封锁的老宅，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破败阴森。

林默的手指停留在那张老宅照片上，指尖冰凉。他就是那个“受惊过度”的孩子。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原来那血色的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深埋，如今却被“幻夜”用最残忍的方式挖了出来，当成狩猎他的诱饵和……某种“养料”？

“容器”……“人格覆写”……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幻夜科技，利用这种极致的恐怖体验，挖掘受试者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和创伤记忆，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娱乐。他们是在筛选！筛选那些经历过极端恐怖、精神濒临崩溃却又“幸存”下来的人！这样的人，精神世界存在巨大的“缝隙”，如同一个……容器？

而那个所谓的“守夜人”……很可能是一种依托于这套系统存在的、非人的意识集合体？或者……是某个被“覆写”进去的、以恐惧为食的“东西”？管理员提示【守夜人，欢迎回家】，女主管那句“找到你了，当年唯一逃脱的祭品”……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他，林默，就是被“守夜人”选中的下一个“容器”！“收割”即将开始！

必须知道更多！必须找到反击的证据！

林默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些零碎的信息，最终聚焦在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上——某篇关于幻夜科技CEO陈远早期经历的报道配图。照片是陈远在一个慈善晚宴上的合影，背景里，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面容模糊、气质阴郁的中年男人，只被标注为“技术顾问，张工”。

张工……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见过这个人！不是在新闻里！

是在……那个被强行载入的、最后的核心记忆场景中！在那个弥漫着血腥和樟脑味的父母卧室里！在那个凶手拖着重物走向衣柜之前……他透过衣柜的门缝，看到过客厅的电视屏幕！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本地新闻，画面里，一个穿着工作服、接受采访的男人，正在介绍某个工厂的技术革新……那张脸，虽然年轻很多，但绝不会错！就是照片里陈远身后的这个“张工”！

张工……十年前，他就在这座城市！而且，他工作的那个工厂……林默的手指在破碎的屏幕上疯狂滑动、搜索！旧新闻、企业黄页……找到了！【宏达精密仪器厂】，地址……西郊工业区，三年前已倒闭！

一个早已倒闭的工厂技术员，如今成了尖端脑机科技公司“幻夜”的首席技术顾问？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宏达精密仪器厂！那里一定藏着什么！也许是“守夜人”计划早期的实验场？也许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关键节点？甚至是……“幻夜”系统不为人知的物理备份或弱点所在？

这是唯一的线索！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必须去那里！在“幻夜”的人再次找到他之前！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城市。西郊工业区远离市中心，早已没落。破败的厂区被高大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栏圈起，如同一个被时代遗弃的钢铁坟墓。冷风呼啸着穿过空荡的厂房骨架，发出呜呜的悲鸣，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打着旋儿飞舞。

林默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翻过一处铁丝网破损的缺口，落在荒草丛生的厂区内。脚下的碎砖和废弃的金属零件硌得脚底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化工品残留的刺鼻气味。他弓着腰，借助废弃设备和高大野草的阴影，快速向记忆中地图标注的厂区核心——那栋挂着“技术研发中心”牌子的灰色小楼潜行。

周围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声和他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心跳声。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他神经紧绷，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头皮发麻。

接近小楼。一扇原本锁死的侧门，门锁早已被破坏，虚掩着。林默侧身闪入，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灰尘和霉菌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摸出手机，用碎裂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走廊空旷破败，墙皮剥落，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和废弃文件。他凭着直觉和手机微光，朝着深处摸索。这里似乎曾经历过一场仓促的撤离，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搬走。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门看起来很结实，门把手处连接着一个老式的、带有数字按键的电子密码锁，指示灯早已熄灭，显然早已断电。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强行破坏这种门，动静太大了。他烦躁地用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目光扫过门框上方，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积满灰尘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

【项目：守夜人】

【权限等级：Ω】

【责任人：张启明（工号：072）】

张启明！果然是那个张工！

林默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老旧的密码锁。Ω级权限……张启明的工号072……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数字按键上，依次按下了：0、7、2。

“嘀……”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电流杂音的蜂鸣声，在死寂中响起！

紧接着，“咔哒”一声轻响。

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竟然……缓缓地……向内弹开了一条缝隙！

林默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强压住激动，用肩膀轻轻顶开门，闪身进去。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没有窗户。空气更加污浊，带着浓重的电子元件老化后的焦糊味和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息。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他看到了房间中央的景象——

几台早已落满厚厚灰尘、外壳锈蚀的老式服务器机柜，如同巨大的黑色棺椁，静静地矗立着。线路如同枯萎的藤蔓，凌乱地垂落在地。机柜旁边，是一张同样覆盖着厚厚灰尘的金属工作台。

工作台上，赫然放着一台老旧的、厚重的CRT显示器！显示器旁边，连着一台布满划痕的黑色主机箱。

最引人注目的是，显示器屏幕竟然还亮着！散发着幽幽的、惨绿色的光芒！在这绝对黑暗的房间里，如同一只诡异的独眼！

屏幕上，没有复杂的界面，只有一片不断闪烁、跳跃的、如同无数细小蠕虫般蠕动的绿色乱码！乱码组成一个不断变幻、无法辨认的漩涡，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充满恶意的气息。

嗡……

就在林默踏入房间，目光触及那绿色屏幕的瞬间，那台沉寂的主机箱内部，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极其低沉的、如同老旧引擎启动般的嗡鸣声！

屏幕上的绿色乱码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

林默浑身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从屏幕方向汹涌而来，将他淹没！那感觉……和被“守夜人”注视时一模一样！

【访客……识别……】

一个冰冷、干涩、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仿佛直接从主机箱内部传出，又像是直接响在林默的脑海里！

【DNA序列…匹配…】

【记忆特征…吻合…】

【权限…Ω…】

屏幕上疯狂跳跃的绿色乱码猛地一滞，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开始急速地、有规律地重组！

几秒钟后，一行清晰、稳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文字，在屏幕中央浮现：

【身份确认：守夜人（候选容器-7）】

【核心指令：人格覆写程序 - 待执行】

嗡鸣声陡然增大！屏幕的绿光瞬间变得刺眼！一股强大的、充满侵略性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抓向林默的意识！剧痛瞬间贯穿了他的大脑！无数混乱的、充满血腥和扭曲的画面碎片强行塞入他的思维！耳边响起尖锐的噪音和那个诡异的童音笑声！

“容器……需要……格式化……”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急切的、贪婪的意味。

林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张脆弱的纸片，正在被那绿色的屏幕强行撕扯、吞噬！

“不！！！”

绝望的咆哮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冰冷的绿色洪流彻底淹没的刹那，求生的本能和极致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工作台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沉重的、布满油污的旧式黄铜灭火器瓶！

没有思考！只有最原始的反抗！

林默如同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扑向工作台，一把抓起那个沉重的灭火器瓶，用尽全身的力气，高高举起，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那台散发着诡异绿光的主机箱，狠狠砸了下去！

“去死吧！！！”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响！

沉重的黄铜灭火器瓶狠狠砸在主机箱脆弱的金属外壳上！外壳瞬间凹陷、破裂！火花四溅！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

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绿色乱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断电般彻底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那冰冷的嗡鸣声和电子合成音，戛然而止！

那股试图撕扯吞噬林默意识的巨大力量，如同被拦腰斩断，瞬间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林默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回荡。他脱力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撑地，汗水混杂着泪水滴落。大脑里残留着被强行入侵的剧痛和混乱，但那股致命的、试图将他抹除的意志，确实消失了。

他……成功了？

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然而，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嗒。

一声轻响，很轻微，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

林默猛地抬头，心脏再次收紧。

嗒。嗒。

声音来源……是那台被他砸烂的主机箱？还是……

他颤抖着，摸索到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彻底碎裂黑屏，无法再提供光亮。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那台原本已经彻底熄灭的CRT显示器，屏幕中心，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个小小的、极其暗淡的白色光点。

光点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行行同样暗淡的、断断续续的白色文字，如同垂死者的呓语，艰难地在漆黑的屏幕上浮现、跳动：

【覆写…失败…】

【核心…数据库…损毁…】

【协议…中断…】

【Ω…权限…转移…】

【新…守夜人…确认…】

【林…默…】

当自己的名字以这种冰冷的方式出现在屏幕上时，林默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

嗡……

那台被他砸烂的主机箱内部，再次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嗡鸣。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恶意，而是……一种诡异的、带着某种频率的……共鸣？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大脑深处，某个被强行撕裂开、又被粗暴塞入过混乱碎片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一种冰冷、平静、带着俯瞰意味的……感知？

“不……” 林默失神地低喃，声音干涩破碎。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这破败房间的屋顶，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和钢铁，投向外面漆黑无垠的夜空。

就在这一瞬间，一种无法言喻的“视野”突兀地在他意识中展开！

不是用眼睛看到，而是直接“感知”到！

他“看”到了——远处城市璀璨而冰冷的灯火，如同无数微小的光点；“看”到了脚下这栋破败小楼周围荒草丛生的厂区；“看”到了远处铁丝网外，一辆刚刚停下的黑色商务车，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行动迅捷的身影正快速翻越围栏，呈战术队形，朝着这栋小楼无声而致命地包抄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矫健，手中似乎还拿着某种探测仪器。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黑暗，林默也瞬间“认出”了那股冰冷而熟悉的气息——是那个女人！幻夜科技的女主管！

他们来了！追捕从未停止！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向他所在的方位！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最后一行白色文字，如同最后的烙印，幽幽地定格：

【守夜人…职责…开始…】

嗡鸣声彻底消失。屏幕上的白光点也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房间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林默静静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着头，身体不再颤抖。急促的喘息声也渐渐平复下来。

黑暗中，无人看见，他那张布满汗水和污迹的脸上，嘴角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弧度……向上弯起。

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微笑。

他慢慢地、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刚刚适应新肢体的滞涩感，又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

他不再看那台报废的主机，也不再看那熄灭的屏幕。只是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黑暗中，远处那几人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此刻却如同鼓点般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他抬起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沾染的血污和灰尘，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然后，迈开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向门口，走向那片被追捕者包围的黑暗。

监控室内的空气冰冷而凝滞，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成无数个小窗口，实时显示着“幻夜”大厦内外各个角落的情况，冰冷的电子眼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陈远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昂贵的西装也掩不住他此刻的烦躁。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屏幕上，西郊废弃厂区的热成像画面里，那几个代表他精锐小队的橙色光点，正快速逼近代表林默的那个孤立的红色光点。

“一群废物！连个吓破了胆的耗子都抓不住！”陈远低声咒骂，额角青筋微跳。他抓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语气森寒：“目标还在研发中心旧址！给我堵死所有出口！要活的！他身上有‘守夜人’的‘钥匙’！听到没有？！我要活的！”

通讯器里传来女主管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回应：“明白，陈总。目标已是瓮中之鳖。‘钥匙’跑不了。”

陈远重重地哼了一声，将通讯器丢回桌面，目光重新锁定屏幕。看着那代表林默的红色光点被几个橙色光点迅速合围，堵死在那栋灰色小楼的唯一入口前，他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残忍的、胜券在握的弧度。

“结束了，小老鼠。”他端起桌上的水晶酒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动，“欢迎成为‘守夜人’的基石。”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庆祝这最后的胜利时——

屏幕上的热成像画面，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让陈远瞳孔骤然收缩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被死死围困在小楼入口前的、代表林默的红色光点……消失了！

不是移动离开，而是如同信号被强行掐断，瞬间从屏幕上抹除！原地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设备故障？！”陈远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冰冷的触控屏上疯狂操作，“切换视角！切到光学监控！快！”

主屏幕画面瞬间切换。西郊厂区的实时监控影像被放大。

画面中，女主管带着三名全副武装的手下，正呈扇形，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逼近那扇被砸开、如同怪兽巨口般的研发中心侧门。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晃动。

门内，一片漆黑死寂。

“报告，目标信号消失！重复，目标信号消失！”女主管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进去！他肯定在里面！给我搜！”陈远对着麦克风咆哮，声音因惊怒而变形。

女主管深吸一口气，对着手下做了个突击的手势。最前面两名队员猛地举枪，战术手电筒强光瞬间刺破门内的黑暗，同时侧身突入！

就在两人身体刚刚进入门内阴影的刹那——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西瓜被拍碎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紧接着，两道黑影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以惊人的速度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战术手电筒的光柱在空中胡乱扫过，照亮了那两人扭曲变形的脖颈和胸口凹陷的恐怖景象——瞬间毙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目标出现！开火！开火！”女主管惊骇欲绝的尖叫声和爆豆般的枪声同时炸响！

剩下的队员和她自己，手中的武器疯狂地朝着门内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倾泻火力！枪口焰在夜色中疯狂闪烁，子弹打在门框和墙壁上，溅起无数碎石和火花！

然而，门内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密集的弹雨射入，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反应，也没有传出任何被击中的声音。

枪声骤停。死寂重新降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女主管和最后一名队员背靠着背，枪口死死指着那扇门，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微微颤抖。战术手电筒的光柱徒劳地在门内的黑暗中扫动，只能照亮飞舞的尘埃。

突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门内那片被强光扫过的、靠近天花板的阴影角落里“滑”了出来！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极限，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诡异角度扭曲着，避开了光柱的锁定，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瞬间贴上了那名背对着门的队员的后背！

女主管只来得及看到队员身后黑影一闪，以及队员脸上瞬间凝固的、极度惊骇的表情！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颈骨断裂声！

那名队员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

女主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恐惧彻底攫住了她！她疯狂地调转枪口，对着那刚刚扭断她手下脖子的黑影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撕裂空气。

然而，那道黑影在她开枪的瞬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向后诡异一折，几乎贴到了地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子弹！同时，一只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持枪的手腕！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液压钳般的恐怖力量传来！

“啊——！” 女主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腕骨碎裂的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手枪脱手掉落！

黑影——林默，缓缓直起身。他站在女主管面前，距离近在咫尺。脸上依旧布满污迹，甚至肩膀上还有一道被子弹擦过的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但他的眼睛……那不再是惊恐慌乱的眼神。

那是一双……冰冷的、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般的眼睛。瞳孔深处，似乎倒映着无数跳跃的、微不可查的绿色数据流，如同深渊的凝视。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绝对的、非人的漠然。

“你……” 女主管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你……你不是……不可能……‘容器’……怎么会……”

林默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他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优雅地抬起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然后，那只手轻轻抚上了女主管因惊恐而大张的嘴巴和挺秀的鼻梁。

动作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爱抚。

下一秒！

那只手猛地发力！以一种狂暴到极致的、非人的力量，狠狠地将女主管的头颅，朝着她身后的、坚硬的、布满锈迹的金属门框！

撞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红的、白的……在惨白的手电筒光柱下，如同盛开的、妖异的花朵，猛地溅满了冰冷的金属门框和斑驳的水泥墙壁！

无头的尸体抽搐着，缓缓滑倒在地。

林默平静地收回手，看都没看那惨烈的景象一眼。他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温热粘稠的液体，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拂去一点灰尘。然后，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精准地、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距离，仿佛与监控屏幕后的陈远……隔空对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杀戮的狰狞，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只有嘴角，那抹冰冷的、诡异的微笑，在溅满血污的脸上，显得愈发清晰，也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监控室内，一片死寂。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定格着厂区门口那地狱般的景象：无头的尸体，喷溅的脑浆和血液，以及那个站在血泊中央、抬头“望”来、嘴角带着诡异微笑的身影。

陈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控制台前。昂贵的西裤裆部，一片深色的湿痕正在不受控制地迅速蔓延开，骚臭的气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张平日里掌控一切、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惨白如纸，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隔着屏幕，他清晰地看到了林默那双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睛！那里面跳动的绿色数据流……那是……那是“守夜人”核心数据库被激活后的标志！是“容器”成功承载后的象征！

但……这怎么可能？！人格覆写程序明明被中断了！数据库也损毁了！林默应该变成一个白痴或者疯子！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反过来掌控了“守夜人”的力量？！甚至……变得如此恐怖？！

“不……不可能……” 陈远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怪物……他变成了怪物……‘守夜人’……他……”

就在这时，监控屏幕上，林默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理会脚下的尸体和血腥，也没有试图逃离。他平静地转过身，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重新走向那栋吞噬了数条生命的研发中心小楼。他的步伐稳定而从容，很快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之中。

屏幕上只剩下那片死寂的、被血污玷污的入口。

监控室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陈远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他哆嗦着手，想要去抓桌上的通讯器呼叫支援，想要命令封锁整个区域，想要……

滋滋……

主屏幕上，代表各个监控探头的画面突然集体闪烁起来！无数细密的雪花点跳动！

紧接着，所有的画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抹过，瞬间变成了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漆黑！

整个“幻夜”大厦的监控系统，瘫痪了！

“啊！！！” 陈远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开，撞翻了沉重的真皮座椅！他像只无头苍蝇般在监控室里乱窜，试图重启系统，拍打设备，但一切都是徒劳。屏幕上只有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绝对的黑暗，代表着绝对的未知和……无处不在的窥视！

“他进来了！他一定进来了！” 陈远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监控室紧闭的合金大门，仿佛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某种非人的力量撕裂。“保安！保安呢？！来人啊！”

他跌跌撞撞地扑向门口，手指颤抖着想要输入密码开门逃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密码键盘的瞬间——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珠滴落的声响，在他身后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那台连接着整个“幻夜”核心数据库、此刻唯一还亮着操作界面的主控电脑。

陈远的身体瞬间僵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他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巨大的主控屏幕上，不知何时，已被一片深邃、纯粹的黑暗背景所占据。

在这片黑暗的正中央，一行清晰、稳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文字，如同墓志铭般浮现：

【系统接管完成。】

【新守夜人：林默。】

【清除协议：启动中……】

绿光映照着陈远那张因绝望而彻底扭曲的脸。

“不……不……饶了我……我可以帮你……”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涕泪横流，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

屏幕上的绿字，冰冷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目标锁定：陈远。】

【清除指令：确认。】

嗡……

监控室内所有的灯光，在同一瞬间，骤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瞬间将陈远彻底吞没！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惨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监控室里爆发开来！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被活活撕扯肢解般的沉闷撞击声、骨裂声和血肉模糊的粘稠声响……

几秒钟后。

一切声响，归于死寂。

啪嗒。

监控室的灯光，重新亮起。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

室内一片狼藉。控制台被撞歪，文件散落一地。那把沉重的真皮座椅翻倒在角落。

陈远……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地板上……一滩面积巨大、边缘不规则、正缓缓向四周蔓延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浓烈的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里迅速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嗡……

主控电脑屏幕上的幽幽绿光再次闪烁了一下。

那行宣告着清除完成的文字下方，新的字符如同拥有生命般，流畅地浮现、延伸：

【清除完成。】

【系统自检……】

【记忆熔炉运行状态：稳定。】

【恐惧萃取效率：峰值。】

【下一目标筛选：进行中……】

字符稳定地显示着，散发出冰冷而高效的非人气息。

屏幕的冷光，无声地映照着地板上那片不断扩大的、暗沉的血泊，以及血泊边缘……几滴新鲜溅落的、尚未干涸的猩红血点。

监控室厚重合金门的门禁指示灯，悄无声息地由红转绿，发出一声轻微的解锁声。门，缓缓地滑开一道缝隙。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大厦内部走廊冰冷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远处，似乎隐约传来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

监控室内，主屏幕上的绿色字符依旧稳定地跳动着，如同一个冰冷的心脏，在寂静中持续搏动。

【新守夜人：林默。】

【职责履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