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超--黄金右脚进世界杯
编辑:吃西瓜留一半 更新时间:2025-07-07 08:07:07
苏超--黄金右脚进世界杯
男女剧情人物分别是【足球,巨大,张明】的脑洞,爽文小说《苏超--黄金右脚进世界杯》,由网络作家“吃西瓜留一半”所著,展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0920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7 08:07:07.674449。目前在本网 【yzpgj.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苏超--黄金右脚进世界杯
作者:吃西瓜留一半 总字数:10920
类型:脑洞,爽文
苏超--黄金右脚进世界杯_精选章节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离下班打卡还有漫长的一小时十五分。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混杂着外卖残羹和过量咖啡因的独特气味,键盘敲击声稀稀拉拉,像垂死挣扎的蟋蟀。我,张明,资深摸鱼选手,此刻正歪在人体工学椅上,对着屏幕上暂停的欧冠集锦,用沾了薯片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一粒爆米花精准弹进两米开外的垃圾桶。
“中了!”我无声地挥了下拳,感觉这脚法,要是放在球场上,怎么也得是个角球大师。
可惜,现实是,我脚下的“球场”仅限于公司那几块磨得发亮的地砖。至于真正的绿茵场?那玩意儿跟我的人生轨迹,平行得像是两条永不交汇的高速公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带着一股疾风闯了进来。行政总监老王,用他那1米八的大肚子对办公室的门进行了无情爆破。他那件紧绷的、几乎要撑开扣子的POLO衫前襟,赫然印着一枚硕大的、红得刺眼的“常州”队徽。他眼神像雷达一样在格子间里疯狂扫射,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焦灼。
“张明!就你了!”老王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定在我身上,不由分说地冲了过来。他那只带着金表、常年签报销单的手,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揪住我卫衣的帽子,像拎一只待宰的鸡崽,把我从那张温暖的人体工学椅上硬生生薅了起来。
“老王!王总!干嘛呢这是?”我双脚离地,徒劳地蹬着空气,薯片袋子掉在地上,发出可怜的哗啦声。
“救命!顶个人头!就十分钟!”老王喘着粗气,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咱们常州队!苏超!十三市大赛!下半场刚开场,小刘那倒霉孩子,一脚把自己铲骨折了!救护车刚拉走!现在场上十打十一,要被踢成筛子了!”
苏超?江苏十三市足球超级联赛?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比赛我知道,阵仗挺大,据说最高荣誉为传说中的“算你厉害”勋章,公司为了宣传才临时组了个队,拉了一票平时隐藏在各行各业的壮丁凑数。但那跟我张明有什么关系?
“不是,王总,我……”我试图挣扎,指着自己脚上那双沾了点灰但绝对不适合剧烈运动的黑色休闲皮鞋,“您看我这样,像是会踢球的吗?我这鞋,踢个易拉罐都怕把鞋尖踢开线!”
“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个带腿的活物就行!”老王根本不容我分辩,另一只手粗暴地把我桌上那半罐没喝完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能量饮料塞进我怀里,“穿上!就穿这个!上去,随便跑跑!站桩都行!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常州没人了!奖金!想想奖金!赢了人人有份!”
奖金?这两个字像强心针,短暂地麻痹了一下我的恐惧神经。但低头看看那双光可鉴人、鞋底滑得能溜冰的皮鞋,再看看老王那张写满了“不成仁便成仁”的脸,我喉咙发干,感觉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五脏六腑都在尖叫。
十分钟后,我像个被强行套上戏服的蹩脚龙套,站在了巨大的、绿得晃眼的体育场中央。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尖锐的哨声、混杂着某种草皮和汗水的气味,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巨大的电子记分牌上,鲜红的“常州 0 : 2无锡”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疼。我穿着那身临时套上的、号码大得离谱的常州队红色球衣,下摆几乎盖住了大腿根,像套了个麻袋。脚上那双格格不入的黑色皮鞋,在专业球鞋的海洋里,显得如此刺眼和滑稽,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看,这里有个滥竽充数的傻瓜。
“张明!右边!右边前卫!记住位置!别瞎跑!”场边,老王声嘶力竭地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比我们球衣还红。
右边前卫?我茫然地站在老王手指的方向,看着身边那些穿着专业球鞋、肌肉紧绷、眼神锐利的队友和对手,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汗水瞬间浸透了我并不合身的球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
比赛重新开始。无锡队显然把我们这支临时拼凑的残阵当成了软柿子,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足球像长了眼睛的炮弹,在常州队的半场呼啸穿梭。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笨拙地跟着球的方向跑动,每一次触球(如果偶尔碰到也算的话)都引来队友焦急的喊叫和对手毫不掩饰的嗤笑。我的皮鞋在湿滑的草皮上不断打滑,每一次变向都像在悬崖边跳舞,每一次试图伸脚拦截都显得那么徒劳而可笑。每一次对方球员带球从我身边轻松抹过,那带起的风声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脸上。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观众席上某个方向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嘿!那个穿皮鞋的!回家换鞋去吧!”一个粗犷的声音穿透喧嚣,直直砸了过来。
耻辱感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的脸颊和耳根。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干脆被那该死的足球砸晕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流逝。下半场似乎进入了垃圾时间,无锡队控球率高达七成以上,围着我们的禁区狂轰滥炸。对方那个染着黄毛、一脸桀骜的7号边锋,又一次轻松晃过了我们笨拙的后卫,带球沿着右边路风驰电掣般杀来,直扑我这个“右边前卫”的防区。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顶点,恐惧像冰水灌顶。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带球疾冲的身影扑了过去。视野里只剩下对方球员小腿上虬结的肌肉和那颗飞速滚动的黑白精灵。他一个轻巧的变向,那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我那双该死的皮鞋在湿滑的草皮上猛地一滑,脚下彻底失去了根基!
完了!我心头警铃大作,身体完全失控,整个人像一根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朝着地面栽下去!那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蜷缩身体,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阿弥托福憋踢额脸”,同时,一条腿在惊恐和混乱中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朝上胡乱一蹬!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脚上突然一轻的怪异感觉。紧接着,是一连串更加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撕裂声和某种小型引擎的尖锐悲鸣!
“呜——嗡——哐当!!!”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摔得七荤八素,半边脸埋在带着泥土腥味的草皮里,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但观众席那震天的喧哗声,却在刹那间诡异地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死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喉咙。
我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吐出嘴里的草屑。
眼前的一幕让我彻底石化,灵魂出窍。
我的右脚……光溜溜的。那只价值不菲(相对我工资而言)的黑色休闲皮鞋,不见了踪影!
视线顺着本能向上、向前移动……
球场上方,一架原本悬停拍摄、闪烁着红绿信号灯的白色小型无人机,此刻正像一只被猎枪击中的大鸟,拖着一条不祥的黑烟尾巴,打着旋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斜斜地、绝望地朝着无锡队的球门前俯冲坠落!
而就在它坠落的轨迹正下方,那颗万众瞩目的黑白足球,正静静地躺在小禁区线上,距离球门线大概……只有三四米?无锡队那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的门将,正叉着腰站在球门线上,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空中袭击搞懵了,抬头望着坠落的无人机,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种“这他妈什么情况”的茫然。
时间似乎凝固了半秒。
“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无人机精准无比地,一头攮在了那颗无辜的足球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颗足球瞬间变形,然后像被一只无形的巨脚狠狠抽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白色残影,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擦着那位目瞪口呆的门将的指尖,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角度,狠狠砸进了球门的上角!
“Duang——!!!”
足球撞在球网上,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回响,网窝剧烈地颤抖着。
球……进了?!
世界安静得可怕。
我趴在地上,保持着那个抱头撅腚的狼狈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足球。脸上的草屑混着汗水,黏腻得难受,但我完全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十着(常州人应该听的懂)这他妈也行?!”
那位无锡门将,络腮胡子都在抖动,他保持着刚才叉腰抬头的姿势,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脖子,目光先是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球门里还在微微颤动的球网,然后,那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还趴在地上、穿着红袜子、右脚光溜溜的我。
那眼神……混杂着极度的震惊、荒谬、茫然,还有一丝……见了鬼似的恐惧?
“哔——!!!”
主裁判尖锐的哨声终于刺破了死寂,划破整个球场。他一路狂奔过来,手指着无锡队的球门方向,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刚生吞了一只活青蛙,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职业生涯遭遇重大挑战的困惑。
“进球有效!常州队进球!”
死寂被彻底打破。下一秒,整个常州队替补席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老王第一个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挥舞着双臂,胖脸因为极度激动而扭曲变形,发出非人的嚎叫。其他替补球员和工作人员也疯了似的冲到场边,又叫又跳,互相捶打,仿佛我们刚刚捧起了大力神杯,而不是在一个业余比赛里用如此……诡异的方式扳回一城。
观众席上则是一片哗然。巨大的惊叹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夹杂着哄笑声和零星的嘘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体育场。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探究的、看笑话的,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我艰难地从草皮上爬起来,感觉双腿软得像面条,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冰凉湿滑的草皮上,寒意直透心底。
混乱中,一个身影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是我的同事,市场部的林薇。她手里攥着我的那只黑色皮鞋,脸上憋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地剐了我一下,压低了声音:“张明!你……你这演的哪一出?无人机都给你踹下来了?!”
她弯腰,动作麻利地把皮鞋塞回我手里,指尖冰凉。“赶紧穿上!丢人现眼!”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手忙脚乱地把鞋套上,鞋底沾满了泥和草屑。场上的队友们终于从狂喜中稍微冷静了一点,纷纷跑过来,激动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后背,力道大得让我龇牙咧嘴。
“卧槽!张明!神了!”
“黄金右脚啊兄弟!这脚法!绝了!”
“怎么踢的?教教我!太牛逼了!”
“看见没!那弧线!那下坠!教科书级别的球啊!”
他们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狂热和崇拜,听着那些完全不沾边的赞誉,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我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架冒烟的无人机残骸就躺在不远处的草皮上,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嘲讽。
中场休息的哨音响了。我几乎是逃也似的,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队友们前呼后拥、如同迎接英雄凯旋般的簇拥下,晕乎乎地走向球员通道。通道两侧看台上的观众纷纷探身,手机镜头对准了我,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我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球衣领子里,感觉每一步都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回到更衣室,气氛更是狂热到了顶点。老王冲上来,给了我一个几乎窒息的熊抱,嘴里语无伦次:“小张!不!张大师!张神仙!你是我们常州队的救星!福将啊!下半场!下半场就靠你了!给我往死里射!射穿他们!”
我瘫坐在冰冷的塑料长凳上,浑身脱力,汗水像小溪一样往下淌。更衣室里的电视屏幕正在反复回放刚才那个“惊天进球”的慢镜头。画面被精心剪辑过:我狼狈扑抢、身体失控、抱头抬脚……然后镜头非常“巧妙”地一切,直接跳到了足球被一股“神秘力量”猛烈撞击后,划出一道诡异弧线,高速旋转着坠入网窝的瞬间。至于那架倒霉的无人机?它在慢镜头回放里,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大家请看!”解说员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喜,“张明!这位常州队的奇兵!在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凭借超强的核心力量和不可思议的脚感!用一记难度极高的逆足外脚背搓射!注意看球的旋转!看这弧线!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其诡异的‘S’型轨迹!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防守球员和门将的扑救范围!这简直是世界波!神乎其技!我敢打赌,这绝对是本届‘苏超’赛事,不,是今年国内足坛最不可思议的进球之一!‘黄金右脚’!当之无愧!”
更衣室里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欢呼和口哨声。队友们看我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尊行走的、会射门的金佛。我张着嘴,看着屏幕上那个被神化的慢镜头,看着那颗被赋予“S型诡异弧线”的足球,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这剪辑技术也太他妈离谱了吧?这解说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我求助般地看向角落里的林薇。她抱着胳膊,斜靠在储物柜上,嘴角挂着一丝洞悉一切、充满讽刺的冷笑。她没说话,只是对我挑了挑眉,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谎言已经插上翅膀了,张大师。”
下半场比赛,我成了全场的焦点,也是最大的笑话。无锡队显然被那个“神迹”般的进球打懵了,加上少一人作战,气势一落千丈。而我们常州队,在我的“黄金右脚”光环加持下(尽管我自己知道那光环是纯PVC的连亚克力都算不上),竟然士气大振,围着对方球门狂轰滥炸。
每一次球被传到我的方向,整个体育场都会响起巨大的、充满期待的吸气声。队友们毫不犹豫地把球塞给我,眼神里充满了盲目的信任:“张哥!射!射死他们!”
压力排山倒海。我硬着头皮,在万众瞩目下,尝试着去触碰那颗滚动的皮球。结果可想而知:
一次,我用尽全力抡起穿着皮鞋的右脚,球没碰到,自己原地转了个圈,差点又摔个狗吃屎。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哄笑。
一次,球慢悠悠滚到我面前,我紧张地伸脚一捅,球软绵绵地滚出了边线,距离球门大概有……二十米远?嘘声四起。
一次,我终于勉强踢正了部位,球却像个醉汉,歪歪扭扭地滚向了角旗杆。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失望叹息和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每一次触球都是对“黄金右脚”这个巨大泡沫的一次无情戳破。汗水流进眼睛,火辣辣的,但我分不清是汗还是憋屈的泪。场边的老王急得直跳脚,恨不得自己冲上来替我踢。林薇则一直站在替补席最边缘,双手插在运动服口袋里,冷眼旁观,嘴角那抹冷笑就没消失过,像一柄悬在我头顶的、随时会落下的冰锥。
然而,足球场上的运气,有时候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或许是那个“神迹”进球耗光了无锡队所有的气运,又或许是我们队其他球员真的被刺激得超常发挥了。在比赛行将结束前,我们队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前锋,抓住对方后卫一个低级失误,禁区里一脚冷静的推射,皮球应声入网!
2:2!我们扳平了!
加时赛,双方都精疲力竭。点球大战。我,作为“创造神迹”的英雄,被队友们(主要是老王)强行推到了第五个主罚的位置上。
站在点球点前,十二码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那颗小小的黑白足球,在我眼中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黑洞。巨大的聚光灯打在身上,汗珠顺着额角滚落,砸在干燥的草皮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几乎要撞碎肋骨。对面的无锡门将,正是那位目睹了“无人机惨案”的络腮胡壮汉。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散的惊悸,有深刻的忌惮,更有一种被冒犯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愤怒。他张开双臂,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棕熊,堵在球门前,仿佛要用身躯证明自己的尊严。
空气凝固了,数万人的目光像实质的针,扎得我浑身刺痛。老王在场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求神拜佛。林薇不知何时站到了离场边很近的位置,抱着胳膊,嘴角还是那抹该死的冷笑,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仿佛在等待一场注定滑稽的审判。
主裁判的哨音尖锐地刺破死寂。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角度,什么力度,什么勺子点球……统统不存在。只有一个念头:踢出去!赶紧结束这噩梦!
我助跑了两步,姿势僵硬得像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右脚抡起,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抽向皮球的中下部!
“砰!”
一声闷响。
球……飞了。
它没有飞向球门,也没有飞向角旗杆。它像一颗被赋予了诡异意志的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划出一道匪夷所思的、高高扬起的抛物线,越过了球门,越过了球门后的广告牌,越过了第一排观众席惊恐低下的脑袋……
在全场数万人惊愕到失声的注视下,那颗承载着“黄金右脚”盛名的足球,精准无比地、一头攮进了场边替补席后面,那个巨大的、蓝色塑料桶装的……饮水机里!
“噗通!”
水花四溅!蓝色的桶身剧烈摇晃,水流哗啦啦地从桶口和被我砸开的缝隙里涌出来,迅速在草皮上漫开一小片水洼。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止了。
时间凝固了大约三秒钟。
“噗——”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发出一声漏气般的笑声。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整个体育场瞬间被巨大的、山呼海啸般的哄笑声淹没!笑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顶棚。有人笑得捶胸顿足,有人笑得直抹眼泪,有人指着饮水机和我,笑得说不出话。
我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踢完球的、极其别扭的姿势,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然后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铺天盖地的羞耻。我甚至不敢去看老王的脸,不敢去想林薇此刻的表情。我只想原地消失,或者被那颗该死的足球一起砸进饮水机里淹死算了。
然而,命运这个编剧的脑回路,显然比我那双不靠谱的皮鞋更加离奇。最终,常州队竟然凭借着其他队友稳健的点球发挥,奇迹般地赢下了这场比赛!并且,在后续几场同样充满了戏剧性和运气的比赛中,我们这支临时拼凑的“社畜联队”,一路跌跌撞撞,最后真的捧起了那座象征着江苏十三市最高荣誉的“苏超”冠军奖杯!
颁奖典礼上,彩带飞舞,音乐激昂。队友们激动地拥抱、跳跃,老王捧着奖杯老泪纵横。而我,那个被媒体和球迷捧上神坛的“黄金右脚”、“绝杀英雄”、“常州奇兵”,却借口肚子疼,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偷偷溜进了空无一人的球员通道厕所。
冰凉的瓷砖墙壁贴着滚烫的额头。我背靠着隔间门板,大口喘着气,试图驱散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外面山呼海啸的“张明!张明!”的喊声,如同魔音灌耳。我颤抖着手,从屁股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我惨白的脸。浏览器里,赫然打开着一个页面——《足球规则图解(超详细彩图版)》。
“越位……这他妈到底是怎么算的?”我手指哆嗦着,点开那个画着小人和虚线的示意图,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求知欲,“还有角球……任意球……点球……禁区……”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板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张明?死里面了?”是林薇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进坑里,慌忙按灭屏幕塞进口袋,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拉开插销。
门开了。林薇抱着胳膊倚在对面洗手池边,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洞察一切的笑意,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躲这儿用功呢?”她慢悠悠地开口,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鼓囊囊的口袋,“研究怎么用黄金右脚把球精准射进饮水机?还是……在临时抱佛脚,恶补越位规则?”
我脸上火辣辣的,喉咙发干,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只能像个被当场抓获的作弊学生,僵硬地杵在原地。
林薇嗤笑一声,直起身,从她随身的运动挎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个……一个印着烫金国徽的、极其正式的大号信封。
信封是那种硬挺的、质感极佳的哑光纸。正中央,印着一个无比醒目、象征着至高荣誉的足协LOGO。下方,是一行庄重得让人窒息的黑色大字:
**“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征召函”**
我的名字——“张明”——两个字,被清晰地打印在下方,像两个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喏,”林薇把那个重若千钧的信封,随意地、甚至带着点轻佻地拍在我汗涔涔的胸口,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你的。国家队。世界杯集训。下周一报到。”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我瞬间石化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残酷的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推上断头台的祭品。
“恭喜啊,国脚张明先生。”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我的耳膜,“现在,麻烦你告诉我,你准备用你这双价值连城的‘黄金右脚’,在世界杯的赛场上,为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再精准地踢爆几个场边的饮水机?或者……干脆把球射进国际足联主席的咖啡杯里?”
信封冰冷的棱角硌着我的胸膛,那烫金的国徽仿佛带着灼人的热量。我低头看着它,又抬头看看林薇那张写满了嘲讽和“我看你死定了”的脸。一股巨大的、荒诞的、令人窒息的恐惧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瞬间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发紧,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再也忍不住——
“呕……!”
世界杯。全球瞩目。绿茵圣殿。
这是我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此刻,我却穿着印有五星红旗的红色战袍,站在球员通道里,准备踏上那片象征着足球世界最高荣誉的草皮。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混合着各种语言的呼喊、激昂的音乐、还有那独特的、属于世界杯的澎湃气息,像汹涌的海啸,不断冲击着通道口。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皮清新剂、防滑镁粉和顶级运动员汗水蒸腾混合的气息,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我的腿肚子在不受控制地转筋,抖得像通了高压电。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撞击,咚咚咚的巨响几乎盖过了外面山呼海啸的声浪。身上的国家队队服崭新笔挺,布料摩擦着皮肤,却像无数根钢针在扎。汗水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背心,冰冷的贴在脊背上。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稳住,张明!就当是公司那破比赛!拿出你‘黄金右脚’的气势来!”老王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嘶哑和遥远,他作为“传奇缔造者”被特批随队,此刻正扒着通道边缘,脸红脖子粗地给我打气,尽管他自己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回应。视线下意识地扫向通道内侧阴影处。
林薇一身利落的运动装,作为“随队工作人员”(天知道老王用了什么神通给她搞的身份),抱着记录板靠墙站着。暖黄的通道灯光只照亮了她半边脸,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我看过去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那眼神异常复杂,没有场外的戏谑,没有厕所里的冰冷嘲讽,只剩下一种近乎凝重的……专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这个眼神,像一根微弱的火柴,短暂地驱散了我心中无边黑暗的一角。但也仅仅是短暂的一瞬。
通道口的光线骤然增强,伴随着主裁判示意入场的手势。巨大的欢呼声浪猛地拔高了一个量级,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迎面撞来!
我排在队伍中间,跟着队友们僵硬地挪动脚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指令在疯狂循环:别摔倒!千万别在入场时摔倒!
就在我的左脚即将踏出通道口,沐浴在数万盏聚光灯和全球直播镜头下的前一秒——
“张明!”林薇清冷的声音突然穿透喧嚣,不高,却异常清晰。
我猛地顿住,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极其僵硬地扭过头看她。
只见她动作迅捷地从旁边一个打开的保温箱里,抄起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不是我们常见的蓝色或橙色包装,而是一种极其刺眼的荧光绿,瓶身上印着我看不懂的外文字母。她手腕一抖,那瓶绿得发慌的饮料像一道诡异的绿色闪电,划破通道内略显昏暗的空气,精准地朝我飞来!
我完全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去接。
瓶子入手冰凉,带着水汽。就在我手指触碰到瓶身的刹那——
“轰——!!!”
通道外,整个体育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足以掀翻穹顶的疯狂欢呼和掌声!那声浪是如此巨大,如此整齐,如此狂热,以至于通道口的空气都仿佛被震得扭曲了一下!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瓶子差点脱手。茫然地看向外面。发生了什么?比赛还没开始啊?是介绍球星?还是现场表演?
通道口的灯光师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一道追光猛地打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将我和我手里那瓶荧光绿的饮料笼罩其中!刺眼的白光让我瞬间失明,只能听到队友们压抑的低笑和外面持续沸腾的、高喊着某个名字(好像是我的?)的声浪。
“别愣着!快走!”身后的队友推了我一把,憋着笑。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推出了通道,彻底暴露在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巨大球场中央。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瞬间将我吞没,无数闪光灯亮成一片银色的海洋,刺得我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在额前,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瓶诡异的荧光绿饮料,像个迷路的、手持奇怪信物的孩子。
大屏幕上,适时地切到了我的特写镜头。
那张写满了茫然、惊恐、不知所措的脸,以及手里那瓶在聚光灯下绿得发妖的饮料,被高清镜头捕捉,同步投射到球场四角的巨型屏幕上,再通过卫星信号,传递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
看台上的欢呼声似乎更大了,还夹杂着善意的哄笑和更响亮的口号。解说员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哦!我们看到中国队的奇兵张明!这位凭借一脚‘惊天世界波’入选国家队的‘黄金右脚’!他在入场时似乎有些紧张?但他手里拿着的那瓶特制的、醒目的荧光绿饮料!这是他的幸运饮料吗?还是某种特殊的赛前仪式?看来这位神秘的球员,给我们带来了第一个世界杯赛场的未解之谜!让我们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我僵硬地站在中圈附近指定的位置,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饮料瓶冰凉刺骨,那诡异的绿色仿佛带着诅咒。我恨不得立刻把这玩意儿砸了,或者直接浇在自己头上清醒一下。
冗长的赛前仪式终于结束。双方队长挑边。
比赛开始!
最初的几分钟,我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在场上徒劳地奔跑。每一次对手靠近,每一次球滚向我的方向,都让我头皮发麻。我努力回想着林薇塞给我的那本规则图解上的只言片语,试图判断自己该站哪里,该做什么。大脑却一片混沌。
机会,就在这种极度的混乱和恐惧中,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降临了。
上半场进行到大约十五分钟。对方后卫,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壮得像头犀牛的黑人中卫,在处理一次看似毫无威胁的回传球时,脚下竟然罕见地拌蒜打滑!他为了稳住重心,踉跄着试图大脚解围,结果支撑脚在湿滑的草皮上猛地一滑!
“哧啦——!”
一声刺耳的鞋钉刮擦草皮的声音。
那记势大力沉的解围,结结实实地抡在了皮球的中下部!然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并没有如预期般高高飞向前场,而是像一颗被拍扁的乒乓球,贴着草皮,以一种极其诡异、缓慢到令人发指的速度,软绵绵地、歪歪扭扭地……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滚了过来!
更致命的是,由于那个黑人中卫滑倒时巨大的惯性,他整个人像一堵倒塌的墙,直接把旁边准备接应的门将也给带倒了!
于是,在全世界球迷的注视下,球场上出现了足以载入世界杯史册(或许是搞笑史册)的一幕:
对方禁区前沿,一片混乱。两个高大的身影狼狈地叠在一起。
球门,空空荡荡!只有白色的球网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而那颗该死的足球,正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悠闲,滚向我——站在大禁区弧顶偏右位置、方圆五米内空无一人、穿着中国队红色10号球衣、一脸呆滞、手里还下意识攥着那瓶荧光绿饮料的张明!
时间,再一次被拉长了。
巨大的、足以掀翻球场的惊呼声浪冲天而起!无数道目光,带着极度的震惊、狂喜、期待和难以置信,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场边,老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一下从替补席弹射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头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空门!!!张明!!!射啊!!!黄金右脚!!!”
看台上,中国球迷所在的区域瞬间沸腾,红色的旗帜疯狂舞动,巨大的声浪汇成一个撕裂空气的名字:“张明!张明!张明!”
就连对方教练席也炸了锅,几个教练抱头惊呼,绝望地看着那颗慢悠悠滚向“恶魔”的皮球。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
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那山呼海啸般的“张明!张明!”。
黄金右脚?
射门?
空门?
世界波?
无数个念头像失控的弹幕在脑海里疯狂刷屏。恐惧、荒谬、压力、还有一丝被这狂热气氛裹挟而起的、极其微弱的、属于雄性本能的冲动……瞬间冲垮了本就脆弱不堪的理智堤坝。
去他妈的规则图解!去他妈的饮水机!去他妈的无人机!
我是张明!我是“黄金右脚”!(至少这一刻,全世界都这么认为!)
这球!是我的!
肾上腺素如同火山爆发,瞬间淹没了所有神经!一股蛮横的、不管不顾的力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完全忘记了林薇的警告,忘记了皮鞋的不适,忘记了自己是谁!眼中只剩下那颗越来越近的、慢得让人心焦的足球!
“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杂着极度恐惧和破罐破摔般狂躁的怒吼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调动了每一块肌肉纤维!以这辈子最迅猛、最狂暴、最不顾一切的姿态!朝着那颗滚到身前一米处的足球,抡起了我的右腿!
右脚上,那双特制的、据说是老王花了大价钱搞来的、印着小小国徽的专业足球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抽了下去!
目标——球门!那空荡荡的、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球门!
脚背与皮球接触的刹那,传来一种……奇异的、并不坚实的触感。
没有预想中那种炮弹出膛般的爆鸣。
只有一声沉闷的、带着点粘滞感的——
“噗!”
就像一脚狠狠踢在了一坨吸饱了水的烂泥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清晰地感觉到,脚上的球鞋,在与球接触的瞬间,似乎……松动了?鞋带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脆弱得像纸糊的。然后,是脚上传来的、更加清晰的触感——光滑的、带着点摩擦力的……皮革?
不!不对!
我踢到的……根本就不是球!
那颗慢悠悠的足球,在我狂暴的右脚抡到之前,似乎……似乎被另一股极其细微的力量干扰了一下?像是有一粒小石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蹭了它一下?让它极其微小地改变了一点方向?
就是这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改变,让我的右脚,那灌注了全身力量、带着“黄金”期许的右脚,完美地……擦着足球的上缘,踢了个彻头彻尾的空炮!
巨大的力量失去了目标,带着我的身体像失控的陀螺一样向前猛冲!而那只承受了所有力道、鞋带早已不堪重负的专业球鞋,终于彻底背叛了我!
它,那只印着小小国徽、承载着老王所有期望的球鞋,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在世界杯神圣的绿茵场上,如同一个被发射出去的、绝望的黑色飞碟,带着一种荒诞而决绝的姿态,脱离了我的脚掌!
嗖——!
它旋转着,翻滚着,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标准的、优美的抛物线。
目标明确,轨迹清晰。
它越过了滚到一边的足球。
它越过了草皮。
它越过了场边焦急跳动的老王那光秃秃的头顶。
它越过了技术区白色的边线。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在无数道目光的呆滞追随下,那只黑色的球鞋,精准无比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头攮进了……场边替补席后方,那个巨大的、亮黄色的、专门为球员准备的……移动式饮料保温箱里!
“哐当——哗啦——!!”
保温箱的塑料顶盖被砸得猛地凹陷下去,然后弹开。里面码放整齐的、五颜六色的塑料饮料瓶被砸得东倒西歪,各种颜色的液体——红的、蓝的、黄的、透明的——瞬间混合着冰块,从箱口和缝隙里汩汩地涌了出来,在草皮上迅速蔓延开一片色彩斑斓、黏腻不堪的……小湖泊。
球鞋的鞋带,还可怜兮兮地挂在保温箱的边沿,随着箱体的晃动,轻轻摇摆。
而我,失去了鞋子的右脚只穿着湿透的、沾满草屑的红色球袜,因为巨大的惯性,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一字马”姿势,重重地劈叉摔倒在禁区前沿的草皮上!裤裆处传来清晰的、令人心碎的撕裂声。
“嘶啦——!”
时间,彻底凝固了。
山呼海啸的球场,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彻底、最漫长、最令人窒息的死寂。
十万人。
十万人如同被同时施加了群体石化术。
没有惊呼。没有叹息。没有哄笑。甚至没有呼吸声。
只有体育场顶棚巨大的照明灯发出的嗡嗡电流声,以及……那片色彩斑斓的饮料混合着冰块在草皮上缓缓流淌的、极其细微的、粘稠的声响。
我趴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湿滑的草皮,鼻尖充斥着泥土、汗水和混合果汁的甜腻气味。右腿胯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远不及心中那灭顶的羞耻和绝望的万分之一。视野里,只有那只挂在黄色保温箱边沿、还在微微晃荡的黑色球鞋,像一面耻辱的黑旗。
通道口的阴影里,林薇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到了场边技术区的最前沿。她依旧抱着那个记录板,站得笔直。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侧影。她微微仰着头,目光穿透巨大的死寂,遥遥地落在我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在她平静如深潭的目光注视下,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那颗被我完美避开的足球。
它,那颗引发了这场史诗级灾难的元凶,正静静地躺在距离我摔倒位置不到半米的地方。圆润,无辜,黑白分明。在它旁边,一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不知从哪里滚出来的……荧光绿色的瓶盖,在草叶间反射着冰冷的光。(完结)